“都说亲家老爷夫人都是最和善不过的人了,怎么生养你这般的女儿,行事作风如此狠心?”
柳夫人点到即止,到底给她留了面子,没有在明面上维护金姨娘。
到底正室的脸面还是要顾及的,只是柳夫人自己都拿不准,这样的维护还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很快,柳承易就给了她答案。
柳夫人愿意隐忍,那是因为她是婆婆,又与慧娘一样都是正室,立场一致,角度相同,无论清理她都会偏向慧娘一些。
可柳承易不是这样的人。
在方朝这些日子,他早已不是当年的吴下阿蒙。
手段,眼力都今非昔比。
若是当年还未出府的柳家大爷还能被一个正室拿捏住,现在的话,就断断不可能这般。
这一晚,柳承易亲自来了慧娘的小院。
慧娘其实很开心的,可她又想起丈夫回府后对自己的冷落,一时间拉不下脸来哄着,始终伴着一张冷冰冰的面孔,就好像谁欠了她几百两银子似的。
看得旁边的三奴一阵紧张,又是端茶又是切了水果送上来,还见缝插针地提醒一下自家主子。
只可惜,好心当作驴肝肺,慧娘半点没接茬,反而更加脸色难看,还当着柳承易的面呵斥三奴:“别忙活了,人家待会儿还要去瞧他的金姨娘呢,搞了这么多做什么,人家也不会放在眼里的。”
三奴顿时退也不是,不退也不是。
一屋子丫鬟都恨不得现在地上裂开一道缝,好让自己钻进去躲一躲。
柳承易摆摆手,似乎半点不在意她的尖酸刻薄。
“没事,你们都下去吧。”
丫鬟们如获大赦,赶忙纷纷离去。
只有三奴在踏出正屋的大门时,不安地看了一眼自家主子。
虽说慧娘待她真的很一般,可到底是自己从小伺候大的主子,又是陪嫁过来的,她不可能不担心。
房门关上了,外头是听不清里面两位主子的对话的。
有小丫鬟察觉到了三奴的恍惚。
“三奴姐姐,您就别操心啦,横竖大爷今夜肯定要歇在咱们奶奶这屋,赶紧去烧热水是正经。”
三奴摇摇头,她就守在外头不愿离去。
屋子里确实也如她所料,气氛冰冷凝固,都快把人冻起来了。
慧娘坐在桌边,柳承易背着手站在窗前,夫妻二人之间隔了好远,愣是一声不吭。
沉默许久后,他来了句:“今日金姨娘来给你请安了,你为何将一碟子滚烫的糕点倒在她手上?”
“那是丫鬟们不得力,这也怪我?”慧娘冷哼,“我就知道你是为了你的心肝宝贝才来找我的,若不是她,你何曾愿意踏入我的门?”
她边说放在桌案上的手忍不住紧紧握成拳。
“你可知道,她手上的伤还没好,就是前几日你让她端着滚烫的茶水跪着给你请安时留下的。”
“那又如何?”慧娘深吸一口气,“她为妾,我为妻,给我请安是天经地义的事情,难不成连这点子委屈都受不了?”
“柳承易,我与你成婚至今,何曾要求过什么?如今为了个小小的不入流的妾室,你要当面责问,眼中还有我这个妻子吗?”
慧娘越说越愤怒,忍不住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绕到他的面前去,指着他的鼻尖骂道,“都说柳家是书香门第,断不会出现宠妾灭妻之事,如今瞧着也不过如此呀,你还不是与那些昏庸的老少爷们一样!瞧见人家美貌有手段,就心里爱上了!哪里还顾得上我这个妻子的颜面!”
“够了!”柳承易强忍火气,“既然是正妻,就该有个正妻的样子,你瞧瞧你,当初不愿随我上任这事就不提了,这些年在府里你可曾打点出什么?还不是任由母亲辛劳,还要给你不断地收拾烂摊子,你还有脸在我面前摆正室的款?”
“我……”慧娘被说得哑口无言。
“还有,你说金姨娘对你不恭不敬,我瞧着不是吧,就是你自己拈酸吃醋,容不下人!你可知,善妒也是七出之一!若是这般容不下,你当初何必躲懒推诿?我也跟你说句实话,金氏与我有生死恩情,此生不会负她!你若是还这般无理取闹,任性撒泼,这柳府少奶奶的位置也未必要给你坐着!”
柳承易一番话说得很重很重,慧娘心头咚咚狂跳,不知不觉脸上已经布满泪水。
“你、你是要休妻不成?”她凄厉地哭着。
这话换来的是丈夫的沉默。
更让她心碎的,还有方才丈夫对金姨娘的一番真情倾诉。
她虽对丈夫没什么太多的情分,但她好歹也是柳府的少奶奶,是柳承易名正言顺的妻子!
金姨娘算个什么东西,哪怕她的出身是良民,入了府是良妾,那也不可能与正室平起平坐。
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他的沉默让慧娘失控了,突然她发疯似的将烛台、茶杯、碟盏一股脑砸向丈夫,口中疯狂地大喊:“你敢休妻!柳承易,你对得起我!!你离开家这些年,不都是我在操持一个家?!如今你惦记着小星颜色好,就不把你的正妻放在眼里,我倒要出去找人评评理,你这般宠妾灭妻还有理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