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妈妈本就觉浅,轮她给马夫人值夜从不敢睡得太死。
闻言,她已经完全清醒了,忙提着一盏小巧的玉质蟠龙灯过来打起床帘,一手拿起暖笼中的茶壶倒了一杯递给马夫人。
“太太又是再操心什么呢?那水田庄子您本来就是要出手的,只不过还未想好卖给谁罢了。”
邹妈妈和气地笑道,“您是白天思虑过多,我瞧那沈家娘子也不过是个傻子,正常人谁会急吼吼地找到门上来问这事儿呀。”
马夫人一阵嘲弄地轻笑:“那倒也是,她方才过来的时候我都傻了,还道是何事,原是为了这个而来。我随便说了两句,半句话没提要卖庄子的事儿。哼,到底是个痴傻了许多年的丫头,即便伶牙俐齿又如何?”
她喝了半杯茶水,重新睡下。
迷迷糊糊间,她又想起一些事,边嘟囔着叮嘱邹妈妈:“明儿开始,兰丫头那边就要分家别居了,得挑些得用的物件送过去。那边的宅子也不知安排妥当没有……”
邹妈妈缓缓道:“太太别操劳过了,那宅子是您一眼相中的,当然是再满意不过。”
也不知马夫人听进去了没有,只见她嘴里哼了两声,翻身继续睡了。
天光大亮,沈府里早就一片热闹。
早饭早茶摆了一桌子,丹娘今日让冯妈妈做了可口的蛋奶浓汤,都是她按照上一辈子的记忆让冯妈妈做出来的。还别说,冯妈妈真是料理后厨的一把好手,这蛋奶浓汤做得鲜香浓厚,回味无穷。
便是对吃食并不在意的沈寒天也用了两碗才罢手。
老太太因为年纪大了,更喜欢这样温软的食物,一家人围着桌边边吃边说笑,气氛倒也欢快浓烈。
丹娘能感觉到沈寒天情绪并不是很高。
她不知为何会这样,也不会哄人开心,索性当做不知情。
反正她现在的人设就是个憨憨的小傻子。
吃罢了饭,老太太由奚嬷嬷和翠柳扶着回了照春辉,继续礼佛念经去了。屋子里只剩下丹娘与沈寒天。
外头屋檐下已经站了好些个婆子丫头,还有全福领着的一众小厮奴仆站在另外一处,他们都是等着给丹娘回话的。
主仆相处了一年多,丹娘的习惯他们已然都明了于心。
沈寒天换了一件雪色的薄衫,袖口上镶了一圈遍地绣枝伴云朵祥纹,端是斯文雅致,很衬他的气质和肤色。
他要出门了。
丹娘已经按照他的习惯备下了凉茶和果子。
正准备出门交代事情,沈寒天:“你不该去找马夫人直接说的,那日……你出来得太早了。”
她眨眨眼睛,明白他说的是买地一事,笑道:“不妨事,你确定马夫人会卖?”
“当然。”
“既然要卖,那我就有希望。”
“马夫人如今未必愿意卖给你,你表现得太直接了。”沈寒天又说,“罢了,这件事你不用管了,我回头会把这两百亩地地地契给你送来,你就安生在家中吧。”
丹娘:……
说完这些,沈寒天在肃七的陪同下出门了。
她摸摸鼻尖——自己这是被老公嫌弃了?
既然沈寒天自己能做的事情,为什么还要推给她呢?真搞不懂这些古人的想法,喜欢简单问题复杂化。
经过一年的耕耘,沈府里如今已经是一片田园风光,尤其在夏日里越发郁郁葱葱,生机勃勃。
空气中都弥漫着成熟的香甜气息。
这一年来,丹娘失败了很多次,最终确定了一些可以在沈府种植的瓜果蔬菜,仔细算算,也不超过二十种。其中有好些都是她在外面买来的野生种子,大家都觉得不好吃,连送带塞给她拿了回来。
经过几代培植后,这些蔬菜瓜果都味道很不错,出产量也高。
再算算日子,便是立秋了。
七月流火,这天依然热得不行。
丹娘把地窖里的冰块起出来用,丝毫不手软,尤其是老太太屋内,更是凉爽如秋天。
因怕老太太贪凉快,身子骨受寒,她便想出了一个隔着屏风吹凉气的法子,一进老太太的照春辉就能感觉到满室凉气,又不过分寒意,反而让人舒爽不断。
廊檐下,全福正在跟主子回话。
“大奶奶,东边的李府送来了玉如意一对,和合六珍八宝梳妆匣一个,想跟咱们换西瓜一个,菜蔬五斤。”
“什么梳妆匣?我不要那玩意。”
丹娘不爱脂粉首饰,府里上下皆知,但这一次跟在她身边的翠柳却悄悄贴在她耳边道:“大奶奶,这梳妆匣可是罗绡斋的宝贝,虽然不是难得一见,但那罗绡斋远在西北,能得这一样便能添嫁妆了,现在留下日后给咱们小小姐不是更好?”
这话丹娘爱听,她同意了:“那就换吧,拿来我看看。”
很快,玉如意和梳妆匣都送到她手里。
玉如意且就不说了,玉质一般,但造型独特,适合拿出来摆在堂屋里当装饰,丹娘直接让新芽和尔雅去布置。
倒是那一个和合六珍八宝梳妆匣确实让人眼前一亮。
它不过巴掌大小,上面镶嵌着米粒大小的珍珠和红蓝宝石,虽然有些地方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