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想法?”李慧问。
林海这个念头属于突然冒出来的,说完之后,便感觉不是很成熟,于是又后悔了,可李慧却不依不饶,非问个究竟不可,无奈之下,只好讲了出来。
“是这样的,您刚刚说,顾焕州上任之后的头三板斧,很可能是针对贪腐问题,所以,我觉得可以充分利用这个机会进一步削弱本地帮和黄岭帮的势力,省得他们日后在曙光新区的建设中掣肘捣乱。”
李慧听罢,没有立刻表态,而是皱着眉头,陷入沉思。
“双簧”垮台之后,东辽的政治平衡被打破了,李慧在某种程度上占据了优势,但也仅仅是优势而已。很多重要岗位,其实还是把持在本地帮和黄岭圈子的干部手中,只是迫于压力,没人敢公开和李慧对着干而已。
这些人都曾经是既得利益获得者的,现在好端端的日子被李慧搅和得七零八落,心中自然是不服气的。
以远方集团控股东辽城市银行的事件为例,反对者就不在少数,别说市委市政府,林海在曙光就听到过很多负面评价。再加上土地资源整合也动了太多人的奶酪,所以,现在的东辽政坛,表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其实暗流涌动,随时都可能掀起滔天巨浪。
对于这种情况,李慧自然也很清楚。
但她无暇顾及这些,只能以更加强势的行政命令来保证自己的主张得以贯彻。
其实,赵睦出事之后,反对者就已经蠢蠢欲动了。
杨焕新曾经忧心忡忡的告诉林海,市政府有人在暗中收集证据,试图搞定李慧,他们将上次南华道桥公司郭琛行贿赵睦的事重新翻了出来。
这些人想当然的认为,赵睦如此贪婪,李慧也肯定吃了不少好处,现在赵睦被调查,正好来个一锅端,让这个爱折腾的美女市长,跟着一起滚蛋。
谁也想不到,赵睦的落马,竟然是李慧动的手脚,而且,这些人也选错了主攻方向,毕竟,李慧在经济方面虽不敢说是无懈可击,但想找出点毛病,也确实不容易。
问题在于,李慧在经济方面没什么瑕疵,不等于在其他方面也是如此,这帮人一旦调整了主攻方向,那后果可就很难说了。
如果能趁着顾焕州上任之后的三板斧,在东辽搞一次大规模的反腐行动,既可以赢得人民群众的拥戴,又能彻底打击潜在的对立面,为即将开展的工作争取个更加稳定的环境,不失为一步妙棋。
听完林海的讲述,李慧沉吟良久,说道:“这件事总体可行,但操作起来,难度不小,尺度很难把握,动作小了,如同隔靴搔痒,起不到什么作用,可动作大了,难免拔出萝卜带出泥,到时候,就怕局面失控啊。”
“您所指的失控是......”林海试探着问。
李慧轻轻叹了口气:“我在东辽干了二十年,对这里的人和事都太熟悉了,别人不说,就说杨焕新和刘少华吧,他们俩的屁股就很难擦干净,真要是彻查的话,这二位就很难过关。傻小子,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把两百万的巨款毅然决然的捐出去呀?绝大多数人,是没有这个决心和勇气的。”
林海挠了挠头:“闹了半天,我居然做了这么件惊天地泣鬼神的壮举啊。”
李慧苦笑着道:“惊天地泣鬼神有些夸张了,但在东辽,我敢说,能做到的,不超过五个。”
“快说说,还有谁能具有如此高尚的情操。”林海笑着问道。
李慧正色说道:“胡书记算是一个,纪委的赵书记也差不多,再就是老方。这三个人应该都可以,当然,并非他们多么有原则,主要原因是胆小,尤其是方秉乾,就他那心理承受能力,看到那么多钱,直接能吓昏过去。”
这当然是句玩笑,不过,也确实如此。
“您不算一个吗?”林海瞪大了眼睛问道。
李慧思忖片刻:“我不算,因为我不敢保证。”
林海没想到她会如此评价自己,不由得微微一愣。
李慧见状,淡淡的道:“我说过,我并不是对物质没有追求的人,我喜欢钱,也喜欢高品质的生活,而且,我抵制金钱诱惑的能力也非常有限。”
林海匪夷所思,他做梦都想不到,李慧能说出如此一番耸人听闻的话来。
李慧则继续道:“权力能激发人性最幽暗和最丑陋的东西,贪婪、狠毒、阴险、狂妄,所有这些,都是权力的伴生品。所以,权力需要制约,也就是所说的,权利必须被关在笼子里。”
“您的意思是,把自己关在笼子里?”林海不解的问道。
李慧平静的道:“你错了,每时每刻,都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我,期望发现我在经济上的问题,对此,我太清楚不过了,所以,我不会给他们留下任何可乘之机的。当然,如果有一天,这种情况消失了,那面对巨额财富的诱惑,我不敢保证自己能抵制得了。事实上,反腐根本不可能靠个人的意志力,必须靠有效的监督机制,这早就是共识了。”
林海听得目瞪口呆,半晌,这才讪笑着道:“让您这么一说,我忽然感觉自己做的那点事,其实挺说不出口的。”
李慧则笑着道:“不,你还是非常了不起的。”
林海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