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景文看她站在跟自己十几米处的位置,眯着眼,看来是真认不出自己来。
他只能大声报出自己的身份:“我他们是何景文。”
“何景文?”
林知风又走近一些,还真是他!
“你怎么这个鬼样子。”关键是她就没想过何景文会来找她。
示意老王先把门打开让人先进来。
“你是一路讨饭过来的嘛,早几年能把你当盲流抓起来。”
“抓起来好,有人管吃喝。”
林知风给他个白眼,看他这一身邋遢样子,感觉领到食堂去大家都吃不下去饭。
“你先把行李放王大爷这,我领你去剃个头吧。”
“我不去。”
林知风想踹他:“留着头发梳辫子嫁人呢,你要么去给别人帮你剪,要么我跟王大爷借把剪刀帮你剪。”
王大爷还真的从窗户那递了把剪刀过来。
在王大爷看来,这种留长发的男子就不是什么好人,如果不是林知风认识,他早报公安来抓人了。
奇怪林知风这么体面的人,怎么会认识这么货色。
何景文看林知风把剪刀拿在手上,而且以她的性格,还真的会抓起自己来剪头发。
到时候被她剪成阴阳头,他还怎么见人。
“你别乱动手,我自个找人剃去。”
“你找人,你知道上哪找人?”林知风问着,把剪刀还给王大爷,然后领着何景文往外走。
在公社大院不远的街上,有流动的剃头摊位,五分钱能剃头还能刮脸。
这个点大中午没什么客人,师傅还准备收摊回去吃个午饭。
看到一个漂亮女同志领着个流浪汉过来,他就知道来生意了。
“同志,剃头啊?”
“给他剃个干净点的头型,脸上的胡子也刮干净,二十来岁的人,整得跟五十来岁似的。”
“嚯,这二十岁的小伙子,出什么事这么作践自己呐。”
何景文坐在小板凳那里,开口道:“死了爹,没了妈。”
剃头的师傅一时不知道接话了,只是连连说了两句:“对不住,对不住小伙子。”
“对不住啥,我爹死又跟你没关系。”
师傅这下更不敢接话了,活了四十多个年头发现自己也不是很会说话。
他闭嘴下来,何景文也落得个耳根清净,看到林知风坐在那里无聊,他使唤道:“去买瓶汽水来,渴了。”
林知风回头瞪他一眼:“得,看在你初来乍到的份上,让你使唤我这一回,但也仅限今天。”
她高兴何景文来找她,自然也高兴请他喝汽水。
林知风站起来往供销社那去买汽水。
剃头的师傅嘴也忍不住了:“小伙子,虽然你没父母缘,但是你这媳妇挺不错啊,漂漂亮亮,还听话。”
何景文看着林知风走远的身影,笑了笑,低下头去小声说道:“那个缘分,我也没有。”
没有父母缘,大概也没妻儿缘。
现在只求他跟林知风能有这朋友的缘分。
林知风买来两瓶汽水,因为何景文在剃头也喝不了,她放一瓶到旁边,自己则喝着另外一瓶。
才发现大中午喝这汽水挺痛快。
满足地看自己喝了大半的汽水,再回头去看何景文。
“你这次来找我,不走了吧。”
“我都没了退路,我还能走哪去?”
林知风点点头,吸管抽着汽水滋滋响:“你早该来找我,我们这很热闹。”
“你一会请我吃什么好的?”
问完这句,又补充一句:“徐漾呢?”
“昨天去上江了,估计得明天回来,你放心,就算他不在,我也有钱请你吃好的。”
何景文来一句:“他不在,可不敢跟你去吃好的,我怕要砍了我。”
师傅在旁边原本认真剃头,听着两人的对话,然后琢磨着两人的关系。
因为过于投入,险些给何景文的耳朵上来了一剪刀。
何景文只觉得耳朵的位置凉了一下:“师傅,你家缺下酒菜呢?”
“没,没,你这头发太长,是要修到这个位置,没割到你。”
“你这语气怎么听着好像没割到我很可惜啊?”
师傅呵呵笑着,不敢接话,算是认输。
林知风也转过头来看何景文,就觉得他很怪,不管是外在还是说话,像是在随时随地发疯。
但她不知道其实这才是最真实的何景文。
何吉林在世时,何景文就是这样,满嘴胡说八道,高兴做什么就做什么。
他昏昏沉沉一段日子后,又重新活过来而已。
师傅也就花个五分钟的时间,何景文的头发短了,脸也干净了。
他用毛巾擦干净何景文脸上的碎发,感慨道:“多好看的小伙子,非弄得跟盲流似的。”
“好看啊?那我跟你回家?”
师傅赶紧摆手:“那我可养不起你。”
剪个头发五分钟,他就喝了两瓶汽水,他剪个头都买不到一瓶汽水呢。
谁能养得起这败家玩意。
何景文抖掉身上的碎发,也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