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味道错不了,就是六六粉的味道。
侯万里在院子那卷着烟丝,听到林知风这么喊,急得跳脚起来:“她干了这事,她还有脸死,我究竟是造的什么孽养出这么个东西啊。”
林知风看侯万里这个节骨眼还只是看到钱,真的气得他想再次骂娘:“你别在嚎了,赶紧找人去。”
另一边侯杏芳遵照林知风的吩咐,赶紧回家去倒腾老碱。
这玩意做面食,做洋芋粉条都会用上,所以家家户户都有。
不一会侯杏芳就给林知风借来一小碗。
另一头侯万里也把生产队的赤脚医生孙长明叫了过来,也是候桃云好命,平日里孙长明都去防疫站值班,就是今日轮着他休息,他才会在家。
孙长明挎着个木匣子进院子,见到林知风就觉得眼熟:“你不是上回救牛那姑娘,你不是大阳生产队的,怎么在这。”
“我这事说来话长,孙大夫,我们救人要紧。”
孙长明看着躺在床上的候桃云已经开始出现震颤,他也不敢怠慢,回头问侯万里:“你家尿桶呢,赶紧端来。”
早些年的时候公社下面的生产队每年总有几个偷吃刚打农药的苞谷黄瓜中毒的。
洗胃对孙长明来说是家常便饭的事,最简单利索就是给人灌尿。
林知风听孙长明说要用尿桶也是吓得不轻,这给人灌尿不外乎是另一种伤害,还是肉体跟精神上的双重伤害。
“孙大夫,不用尿,我这里有准备好洗胃的液体了。”
林知风以前跟她爸在葫芦沟时,也给人洗过胃,跟这边一样,都是都吃打农药的东西害的。
青黄不接的时候,人又馋又饿,可不得是下地里去偷扯苞谷吃,别人生产队的苞谷打了药自己也不知。
等吃到肚子里去,你肚子发胀,人发晕,浑身发冷你就该知道找谁救你命去了。
林知风准备的洗胃液就是温水兑上老碱,碱可以中和胃酸,还能加快尿液的排出,洗胃添加碱粉是最合适的。
孙长明知道林知风有两下子,他也不想灌那臭尿,就听林知风的开始灌她调配好的水。
先用软管插入候桃云嘴里,再上注射器抽送液体。
林知风总共兑有一瓜瓢的水,全部灌入候桃云胃里之后,再拿着棉球刺激她的下颚后侧开始催吐。
候桃云被折磨的是半生不死,最后才一股脑把灌进去的水跟吃进去的农药液全哗啦啦吐到侯杏芳手上的那个木桶去。
林知风确认她吐出来的量跟他们灌进去的差不多,洗胃才算完成。
候桃云躺着缓了快一个小时,人才慢慢恢复些知觉,她茫然地看着一屋子的人,也不知道自己是死了还是活着。
反正刚刚的痛苦简直是让她生不如死。
人影中有个熟悉的面庞,候桃云喊了一声:“杏芳…”
侯杏芳看候桃云终于是认出她来,扑过去趴在她身上哇哇哭起来:“小云是我,可算把你从阎王手上抢了回来,你怎么这么傻想不开啊。”
两个人搂在一起,哭得涕泪横流。
孙长明看着人是抢救回来了,收拾着东西也要回去。
侯万里见状站起来道:“老孙,她给你钱。”伸手指向林知风。
“你要不要点脸,你女儿的事,让个外人帮你付钱?”
侯万里犟着解释:“这不你懂,我让她给,自然有她给的道理。”
孙长明哼一声,没跟林知风要钱:“他是个疯子,你别理他,最近陈书记过得怎么样?”
他工作的防疫站虽然不在公社办公大院内,但是林知风是陈定松跟前红人这事他多少有些耳闻。
“我也许久没见到陈书记了,您不是每日到防疫站去,你下回直接去看他不就是了。”
孙长明呵呵笑着:“是是是。”他一小老头,哪好意思去陈定松跟前凑啊,只能是跟林知风套个近乎罢了。
“那丫头应该没事咧,我就走了,不过得要注意,要是她再吃一回毒药,可不好救。”
知道侯万里不在意自个女儿的死活,孙长明都不稀罕跟他说,跟林知风交代几句就走了。
侯万里刚刚隐约听到孙长明跟林知风的对话,正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林知风,想不到这小丫头片子竟然跟公社书记有关系。
难怪这小女子看着年纪不大,却气势这么足,敢情有人撑腰做底呢。
都说疯子怕干部,像侯万里这种癫子也怕。
“你跟公社陈书记还认识呢?”
林知风只是看他一眼,不回答,跟着秦玉兰坐在院子外面等候桃云情绪平复下来。
侯万里知道林知风的跟陈定松认识之后,倒是老实不少,还自觉在院子给林知风她们烧火堆,边烧着边吐苦水。
“我也不想对她狠,可是看她那张脸总想到她妈那狠心的女人,你说我能不来气嘛,因为她这事,我媳妇也气的带孩子回娘家了,我现在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林知风是来处理徐漾的事情,不是来调节家庭矛盾的,所以侯万里说什么,她就听,但不发表意见。
现在就等着候桃云情绪平复些后愿不愿意见她,不愿意她只能下次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