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灼灼,万瓦鳞鳞。
萧阳嘉望向那负手立于湖心亭外的男子,暑气蒸人,他竟依旧一身令人生燥的玄衣。
他移目至亭外静湖,这湖里本是该满塘荷叶,都被他移了去,也不知给了何人。
只是今年六月赏不到白莲了。
真可惜!
“今日请你来,本是为你践行,可你好似不太赏脸。”
萧阳嘉本想再邀他对弈,可却变成了自我博弈。
“若是不肯赏脸,我便不会来。”
风息竹望着清清湖波,若有所思,“柳尚书的次子并未身亡。”
萧阳嘉听到这话举棋的手一顿。
貌似在好意提醒着:“杀头的事也就你敢做。”
风息竹好似听不到,继续道:“我会将人的下落告知你。”
萧阳嘉秉性再好也忍不住了,偏过头来看他,“你可知你做的事犯了欺君之罪。”
就算在边境待了数年也不至于将大洲律法都忘了干净。
他无视:“所以,我才告知你。”
萧阳嘉竟一时无话。
他不知风息竹就是要将他拉下水,柳家的事一旦事发他也脱不了干系。
他不担忧皇帝会如何,只担忧太子一党行恶。
“柳尚书素来与太子不和,会遭此下场也是迟早的事,你远在雍州正好也远离了是非,谁是你竟主动牵扯进来。”
“柳家儿郎也曾是上过战场的,若能为你所用非坏事。”
虽是辩解,但也是事实。
但他所行之事都是为了那个女子而已,“且陛下不是有意留他一脉么?”
原来他竟猜到了,一切不过是陛下故作昏庸的障眼法。
“那你究竟想做什么?”
风息竹不语。
又不出声,萧阳嘉知晓,他不愿意说的,怎么也问不出来。
譬如他将自己的荷塘挖了个空,又将奇珍异石也搬走,送去哪里至今不知。
他有些心疼那些物件,心中憋闷,算计着怎么也得捞回点什么,“你放心,柳家不会再有事。”
听到他的保证风息竹放了心。
“这次我打算让暮迟随你一道。”
“嗯。”
监视么?这样也好,他就不必以北定王的身份照面顾言知。
萧阳嘉又装作无意道:“若能接手红楼,便是最好不过。”
红楼的价值在于它强大的讯所,尽知天下事,甚至能左右皇位人选。
因连年征战,陛下无暇顾及才让其发展得愈发强大,皇后以为陛下忌惮红楼,实则不过是想为后世子孙扫清障碍。
再者,元靖帝也是想借剿灭红楼转移皇后的注意。
否则下一个要对付的便是手握边境十几万大军的北定王。
外敌已平,便开始肃清内患罢了。
风息竹并未允他承诺,皇位在谁手中他并不关心,只要百姓安定便是他所愿。
他心有旁的事牵挂,“京中之事已了,我便不会再回,仁和堂的女医日后还请你替我关照她。”
萧阳嘉愕然:“你还会求人倒是稀奇!”
更稀奇的是要为一女子做请求。
听暮迟说过二人,他怎么也不信风息竹只是简单的将那女医当做妹妹。
不过才相识几日,会有如此深的情意么?
他猜测:“莫不是…你…”
“你知晓我一向不喜欠人情,叶女医收容我多日,若有机会帮她,算是偿还。”
他顿了顿,“不过,她并不知我身份。”
对此话萧阳嘉满是怀疑,但他不信一个弃妇能令堂堂北定王为她倾心。
若是此女能让其有软肋…
萧阳嘉眉梢一扬,笑道:“你放心,若有事我自然会帮。”
风息竹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不一样的意味,眸色沉了沉,“还有,我走后若发现了叶里定要除之后快。”
自那日无寻与叶里起了争执便再也不见他。
他曾怀疑商羽是北狄细作,可北狄迟迟未动,便打消了这样的念头。
叶浅夕是富商之后,宜王并不知晓。
可见二人均为告知,假如顾言知存了私心,那商羽又是为何不说?
叶里接近她,唯一的可能便是为了银子。
“我追踪商羽至此,发现其与宜王关系密切,或许,叶里才是他正真的主子…”
商羽出现在燕南并非巧合,他是替叶里打探顾言知虚实的。
皇后选中顾言知作为夺权的筹码。
但此计谋却不一定是皇后所出,必然与宜王有关。
宜王与叶里勾结,大洲将士若皆是无能之辈,北狄来犯,便可轻而易举致胜。
此计若是成了,兵权握在皇后手中时,便会想尽办法除掉北定王。
叶里借宜王叛臣之心献计助皇后夺权,到最后全都是他的棋子。
萧阳嘉瞳孔微缩,也明白过来。
可怜他的舅舅,等他清醒些便能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
他冷笑:“皇后当真以为父皇没有准备,你的猜测我也会如实禀告父皇的。”
他心中有些担忧,父皇为他选的人究竟能不能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