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阳渐升,叶浅夕一夜未眠。
她一早便将蒲月的身契还了。
蒲月一阵眼热,忙跪在地,“小姐,你这是,不要蒲月了吗?”
她将蒲月搀起为她拂去眼泪,“你别哭,只是那日林氏的话提醒了我,如今我还不得自由身,若是郡主进门不好相与,我只怕保不了你,
我思索一夜,最好先让你自由,若我不能解毒,不能让你一人留在那里。”
蒲月心急,“小姐这话缘何说起?怎么可能解不了毒呢。”
叶浅夕沉思道:“我昨夜想了许久,我死了对谁有益,如今这局势,想来想去也只有顾言知。”
“那小姐,您打算怎么办?”
叶浅夕浅浅一笑,“自是为他送去一份新婚贺礼,没有一战成名的本事,我就帮帮他让这上京人尽皆知。”
“我要去一趟利合钱庄,蒲月你帮我准备一身男装。”
二人乔装好后,出了大门便见顾言知站在门边。
他身着官服,似乎是刚下朝。
见到她的打扮,顾言知的诧异变成愤怒,“叶浅夕,这就是你不愿回府的理由?你不守妇德,抛头露面成何体统?”
“张口闭口就是体统,迂腐。”蒲月小声嘀咕着。
叶浅夕并没有急着解释,转身将一个盒子递给蒲月,小声向她交代,“按我跟你说的,去找樊掌柜。”
蒲月不愿,却也知道有些事必须要解决的。
顾言知原本有些忌惮,见蒲月一离开,便闪身抓住叶浅夕的手腕,“跟我回府去。”
叶浅夕甩手反抗,十分不满他的触碰,“放开我,我自己会走!”
顾言知岂会如她所愿。
叶浅夕挣扎不开,一个柔弱女子,又在病中怎能经得起这样大力的拉扯。
回到顾府却炸开了锅,丫鬟仆子一路指指点点。
待她回到落华阁,换好衣服后便被叫去了厅堂。
除了沈氏母女外,一家人在厅堂等着兴师问罪,连那位不管事的公爹顾林松也端坐其中。
叶浅夕淡定拂身匆匆见了礼,“婆母,公爹。”
顾林松一拍桌面,立时起身,胡子吹起,“我听言知说,你借着回叶府小住的由头,扮成男子出府,若不是他去看你,只怕要失了脸面。”
叶浅夕低眉,却站得笔直,与这种顽固不化的人争论无用,她直言:“公爹打算如何处置?”
顾言知坐在一旁,见她连个辩解也无,袖中的手微微收紧。
他开始好奇这个女子究竟在想什么。
是真的去会见情郎了吗?
“你自幼丧母,亲家公又常年征战四方,无人教导你,这并不是你的过错,只是这家有家规,不管你与言知的关系如何,你还是我顾家的人。
既如此,就该守规矩,来人,取家法。”说罢他愤怒地甩袖,背过身去。
“老爷,您不问问她为何出府吗?”林氏见状插嘴道。
顾林松睨了她一眼,她便不再开口。
搅着帕子,生怕多言一句惹他发怒,牵连自己。
此时顾府老管家,双手托着荆条缓缓走来。
丫鬟仆人都在门外偷偷看热闹,小声嘀咕。
众人皆知,顾林松是个老秀才,一向迂腐不化,闲来无事可做,就专揪女子的错处。
顾林松坐回椅上,尽显当家老爷的风范,“不管是何缘由,出府是真,此次也是让你们这些女眷长个教训,若是惹了闲话生了事端,便是丢了我顾家的门面,必严惩不贷。”
他那双狭长的老鼠眼扣了眼顾言知,“言知,她是你的妻子,家法理当由你来执行,以儆效尤。”
顾言知缓缓站起身,却不知该如何是好,他虽征战沙场,骨子里到底还是留有书生气,底气始终不如自幼习武之人。
“言知,莫要心软,别忘了你是宣威将军。”顾松林又对叶浅夕补充道:“念你尚在病中,三鞭即可。”
在顾林松眼中女子只是男人的物品,不管教迟早要出大事。
叶浅夕眸中静如死水,默默将双手伸平。
她眼尾的印记被脂粉遮盖还未来得及清洗。
顾言知见她如此精心装扮怕人认出,若是真的打算红杏出墙…
想及此,他拿起管家手上的荆条,三声连响之后,叶浅夕的手掌印出三道红痕,掌心立时红肿起来。
但她依旧站得笔直一声不吭,看向顾林松,“打完了吗?”
见他摆了摆手,丫鬟仆人们四散而去。
顾林松知道这个女子是不服管教的。
他此举也并非针对她,郡主进门后,若是这府中毫无规矩怕是要叫人看笑话。
因此,他也不再多言,林氏见顾林松甩袖而去也忙跟上。
叶浅夕转身欲走,“浅夕…”
顾言知被愤怒冲昏头,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对她动手,“你究竟为何…”
她淡淡道:“我受了伤,需要伤药,将军还要问罪吗?”
顾言知面上一沉。
叶浅夕凝视着这府内她精心打理的一切。
对丫鬟仆人从未苛刻,如今众人眼睁睁看着她受责罚,却只因她女扮男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