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唇角却缓缓上翘,微微回首,余光向身后瞥去
炼狱之中,佝偻如狱中恶鬼,周身衣衫早已在烈火焚烧下燃尽,唯剩下些许残破衣料,遮挡身上要害之处,不至于让这位宗师颜面尽失。
不仅衣衫,佝偻此前遮挡面容的乱发,也已燃尽,周身皮肤已呈炭黑之色,皮肉也在烈火焚烧之下,一片
焦黑,仿佛整个人掉入岩浆之中,被烈火焚烧一般,而其胸口,一处剑伤,贯穿前胸,许是烈火焚烧之因,已流出血来。
奇怪的是,换做常人,即便不花做黑灰一捧,也早已身亡,偏偏此人,受得如此重伤,却还屹立如前,虽腰还佝偻,但那双眼睛却是明亮,于此二十丈炼狱之地,格格不入,恰在唐九跪地之时,焦炭一般佝偻之人,漆黑双唇微启。
“有此一招谪仙之下,无敌矣”
听得此人开口轻言,单膝跪地的唐九,面色骤变,自己剑势尽出,重创此人,眼看他已化作焦炭,却不曾想,他还能开口称赞自己剑招,这说明他还有余力。
骤然回首,唐九目中盛满惊色,当年北上之时,曾也挑战天下高手,为何从未听闻此人名声,受自己全力一击,竟还能如此,难不成此人已踏入那人间至高武境了不成不对,如他已是谪仙之境,又怎会避不开自己适才那剑
一时间,百念纠葛,这位南唐宗师,已然心思大乱,眼神无主之时,忽想起适才交手细节,想到交手一瞬,自己看到的一物。
那是一枚溜圆器物,外表光滑,寻常人看出不丝毫端倪,但对唐九来说,细想一番,惊得从单膝跪地直接弹起身来,直直望向那焦如黑炭的佝偻背影
炼狱之地,宗师交手已毕,但林深之处,余威未尽,四位知天高手苦苦
支撑,还有那王悦儿勉力护住毫无内力傍身的老者与唐氏公子,青衫少年则是勉力控住掌中那柄月光长剑,紧揽怀中碧衣,依仗神兵抵挡宗师余威。
过不片刻,四位知天境中,内力修为最弱的青石,已是面色煞白,在全力抵挡须臾之后,终是呕血瘫软而倒,本是四人均分抵挡之势,随着少了一人,剩下三人,压力骤增。
锦衣不得不再出琉璃剑来,横剑身前,凭神兵尚能支撑,而身旁王颜,锦衣宽袖已被那余威所化,碎成齑粉,散入林中。
尽管三人勉力抵挡,可还是无法尽数将宗师余威挡下,青衫护住碧衣少女,动弹不得,眼看余威即将波及众人身后,不通武境的老者与唐氏公子之时,林深之处却传‘叮当、叮当’的清脆铃声
说来诡异,此时宗师境上交手余威尚未消散,但清脆铃铛之声,倒是如此清晰入耳,怎能不让众人惊诧,不过此时他们已无暇顾及身后,只想着尽力抵挡。
反观老者,在耳中传来铃铛声响之时,面上凝重立时消散,眸中显示些许笑意,抚须以待,似毫不在意即将波及自身的余威。
老者镇定自若,但唐延英却显慌张,此林中诸般事宜,皆已超出他意料之外,仅凭着智计随机应变,可眼下唐九不在身边,尽管四位知天齐齐出手,可着宗师余威要取他这带病之躯,实是易如反掌。
如此送命,唐延英实
是不甘,他并不畏死,若为南唐子民而亡,心甘情愿,如此窝囊死在齐云之地,唐延英怎会甘心,但眼下自己这身子,即便要逃,怕也逃不出十丈之距,就会送命。
仰首而叹,唐延英暗道苍天不公,给了自己不平凡的使命,却又给了自己平凡之躯,绝望充斥,闭目等死之际,耳畔铜铃之声划过
铃声毕,压骤减,就连激荡吹拂面庞的劲风也顿时消散,只觉周遭陷入静谧
“原来死亡也并不痛苦,如此也好”微阖双目的唐延英,未感痛觉,悬起的心稍稍放松。
正惆怅之际,却觉胸腹火灼愈盛,喉中痒痛难忍,终是憋不住咳出声来,立时察觉不对,暗自思忖道:“奇怪,人死之后,当再无痛觉才是,难不成还要我带病轮回不成”
转念一想,立时觉察自己还未身死,忙是强忍住胸腹之痛,缓缓睁开双目,映入眼帘的,却是一道背影,确切的说,是一道人背影,凝目望去,方见打扮。
头戴逍遥巾,身着天仙紫洞衣,脚踩圆口十方鞋,腰悬八宝,白发童颜,好不逍遥,斜骑棕毛驴之上,毛驴颈间栓着大大铜铃,适才传入耳中铃铛之声,正来自于它。
“道可道来非常道,名可名来非常名,小周天来指天诀”白发道人显然已是耄耋之年,可偏偏口中所诵道歌,却是声若洪钟,底气十足,如若不看他
满头白发,只听声音,说他是壮年之人,也无人不信。
不仅是声音洪亮,底气十足,明明众人皆在两大宗师交手余威之下,已渐难挡,莫说如这老道人般身形自如,便是想要挪动身躯,亦是困难。
怪异接连,只在老道人口中道歌声毕时,众人只觉宗师交手余威的压力骤减,正当疑惑之际,顿觉身前一轻,此前还汹涌袭来的宗师余威瞬间消散无踪。
压力散尽,除却早已瘫软在地的青石,剩下三人皆是面色苍白,喘着粗气,腿脚发软,若不是尚不知晓来的这老道到底是敌是友,怕是几人也如青石一般,瘫软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