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开红的父亲说了一句让师开红十分气愤且失望的话,他说:“我宁愿让你去死,也不会让你嫁给你自己找那个穷小子的!所以,如果你怕死,那就老老实实地把自己怀过孕的事隐瞒下来,等着嫁给名俱扬吧!”
师开红当然不想嫁给名俱扬。
随着时间的流逝,大人们或许已经慢慢地将名俱扬干的那件禽兽不如的事情忘记了,但是她不会忘记。
长大了的她虽然不再害怕名俱扬,但是却对他有着一种来自心底的彻骨仇恨。
她怎么可能会嫁给自己仇恨的人呢?
亲爱的父亲说,不嫁给名俱扬,那就去死。
好吧,那就去死吧。
反正自己与宋梦幻的孩子已经被亲爱的父亲给杀死了,而自己的亲哥哥将宋梦幻打了个半死,宋梦幻只怕也不会再来找自己了,即使宋梦幻愿意,他的父母恐怕也不会同意自己和宋梦幻在一起,自己对这个世界的留恋已经所剩无几,那么真的不如就去死吧。
嗯,那就去死吧。
于是,在一个清晨,师开红起了个大早,好好地梳洗打扮了一番,然后趁着父母还没有睡醒,一个人悄悄地出了门,然后沿着楼梯往上爬,慢慢地爬上了楼顶。
楼顶有风。
初冬的风很冷。
冷风撕扯着她刚刚吹干的长发。
她不在乎。
她将两条细长的腿慢慢地探出墙体,伸开臂膀,感受着初冬的冷风,就像要迎风飞翔。
看着楼下坚硬的红砖路,她想虽然楼层不高,但就这样跳下去,如果能够保证头部先着地的话,应该是可以死掉的。
脆弱的头部与坚硬的红砖路亲密接触,然后脑浆迸裂,尸横就地,这样的画面她曾经在影视剧里看到过很多次,每次看的时候,她总觉得有一种凄然的美。
而现在,她也可以亲身感受一下这种凄然的美了。
影视剧中,伴随这种凄然的美的,往往是跳楼者回忆的画面。
那些画面,或是晴日里的美好,或是雨中的温馨,或是雪中的浪漫,就像是在为这种凄然的美做最好的注脚。
师开红轻摆探出墙体的双腿,看着远处楼顶上的一排排太阳能热水器,思绪却飘回了故垒西边进修学院。
她也在回忆。
她的回忆里也有晴日里的美好:
那个与宋梦幻初次约会的下午,他们手牵着手漫步在故垒步行街,后来那个傻瓜喝醉了,错过了什么事情。
那个与宋梦幻冰释前嫌的清晨,他们手牵着手在故垒火车站附近打车,却遇到了苏姐,那个冤家和苏姐说:“开红才是我的女朋友……”
那个与宋梦幻发生关系的夜晚,他们都很紧张,她也终于和宋梦幻坦白了九岁那年那个禽兽对她做的事情,那个良人摇摇头说:“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不在乎,我喜欢的是现在的你……”
她的回忆里也有雨中的温馨,可惜少雨的故垒市,只让她仅有一次回忆,而且那次还有她仇恨的那个人的身影。
然而,她的回忆里却没有雪中的浪漫。
听说,故垒市是会下雪的,只是可惜还没等到故垒市下雪,她便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
终于有人看到了坐在楼顶上的师开红。
于是认识的不认识的人围了上来,于是警察来了,于是消防车来了,于是父母来了,于是哥嫂也赶了过来。
消防员在极力地劝说师开红;父亲终于意识到自己说话太重,不断地道着歉;哥哥也后悔将师开红强行带回来了,并说一定会想办法让她和宋梦幻重归于好;母亲则和嫂子泣不成声……
但是这些对于已经决定告别这个世界的师开红来说,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她就像没有听到、没有看到似的,她只是将细长的双腿探出墙体,伸出臂膀,最后一次感受这个世界的风。
随着那些回忆的结束,她终于泪流满面。
但正当她想要俯身下跃的时候,她忽然看到楼下的人群里有一个人冲了出来,他快速地穿过人群,越过隔离带,钻进了楼梯。
他好像在向这里跑来。
她觉得这个人的身影好熟悉。
难道他真的来找自己了?
但不管是不是他,她决定给他也给自己五分钟,五分钟以后,如果他还没有跑上来,或者上来的人根本不是他,那么她再跳下去也不迟。
所以她将视线转向了楼梯处。
时间一秒秒地过去,她仿佛听到了秒针跳动的声音,“当,当,当”,也仿佛听到了脚步踏在台阶上的声音,“咚,咚,咚”。
身旁那个一直在劝自己的消防员好像动了一下,动就动吧,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消防员旁边的父亲还在聒噪不休地说他说话太重了,其实他不是想让女儿去死,他只是爱之深责之切,他只是想让女儿能够嫁给一个好人,他只是想让女儿过上好日子。
父亲旁边的哥哥则还在忏悔对宋梦幻下的狠手,说只要妹妹能原谅他,他愿意去找宋梦幻道歉,并愿意支付医药费,甚至如果宋家要起诉他,他都可以去坐牢。
而可怜的母亲和嫂子,还在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