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无声,月华寂静地透过菱花窗照在宋旎欢血色尽失的脸上。
谢檀道:“他走了。”
她气恼,“你故意的!”
“不错,故意的。”他淡然道,酒似乎醒了一半,看着她粉颈间泛起的一抹绯红,谢檀不后悔,还有一种发泄的快感,“他会发现么?”
宋旎欢知他说的是什么,自己的皮肤向来敏感,随意碰一下都会发红,别说他刚才的肆意吸咬了,她恼怒至极,坐起身来将他往床下踢,“你走!你走!都怪你!”
他一把攥住她的足腕,眼眸亮的可怕,索性她都觉得他不是什么好人了,那他就做给她看,“是,怪我。但我一点都不后悔,你想着明日怎么遮掩吧!若是遮掩不得,就直接跟他说,昨夜他来的时候我正在你塌上与你耳鬓厮磨!”
谢檀脸上有肆意的笑意漾开,他伸手与她的青丝交缠,声音冷定:“我绝不会允许你嫁给他!”
听到这句话,宋旎欢失魂落魄地朝他看过来,瞳仁乌黑,像能轻而易举把他神魂吸进去的一口井。
谢檀看不透她的眼神中有什么意味,只觉得她模样实在叫他切切的清醒。
他不想跟她落到如此地步的!但眼瞅着她心中的天平向谢云霁偏颇了去,他怎能甘心?
明明是他先认识她的,明明是他们先有的情!
谢檀的心抽搐起来,他觉得自己像是灌了满嘴黄连,有苦说不出,只得往五脏六腑里咽,苦得直教人肝胆俱裂。
然而,看着她默不作声与他拉开距离的模样,谢檀心头急跳起来,他断断是不能再等了,他要问个清楚,如果她怨他当年没有及时施救,他愿意解释,愿意让她消气,哪怕是命给她拿去。
月华下,银发青年静静问:“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宋旎欢看着他满脸的凄苦,熟视无睹道:“二公子现在可是醒酒了?”
“你回答我,当真不记得我了?”他执拗道,迫切又忐忑,如同生杀大权握在她手里似的。
其实宋旎欢猜到自己曾经或许跟谢檀有过什么渊源,但那又怎样?如果交情深,他能看她在火坑里沉沦这么些年?
宋旎欢一脸冷漠道:“从教坊司出来之后进了窑子,被喂了好些药,也不知道是哪味药和哪味药有冲,关于以前的事我忘了很多。若是曾经与二公子有什么过往,估计也是不怎么愉快的过往。旎欢如今早就忘了,也请二公子不要再执着于过去。”
被灌了药……谢檀喉头直发哽,脑海中立刻浮现出她在那腌臜地方遭受的虐待和屈辱的模样。
他五脏六腑绞痛起来,挤出几个字:“你听我说……”
然而,他又颓然住了口,他要怎么说出口他知道她被抄家后,也无法挽救她于水火?要怎么说出口这几年他多方寻找也无能为力将她找到?
从小在谢家受的轻慢与打压让他没有什么出头之日。
也没有办法如谢云霁那样的功成名就。
他是这样无能,连心爱的人都保护不了。
他怎么能把那些过往跟她说清楚,然后再摇尾乞怜地让她顾念前情?
罢了,忘了比记起好。
谢檀眼里的光一寸寸暗了下去,最后只剩一片灰败,如同雨中悄无声息熄灭的火焰。
他走上前去紧紧搂住宋旎欢,心在胸腔里颤抖起来,他浑浑噩噩地想,最后抱她一次吧,以后就如她所说,叔嫂相称,谨守本分。
宋旎欢身子一僵刚想挣扎,就听谢檀在她耳侧近乎哀求地、低声说:“别动,让我抱一会儿,你就把我……当成谢云霁。”
她心里莫名泛起细密的疼痛,如同被一根看不见的丝线勒紧。
任他抱了会儿,须臾,谢檀松开她,从袖中掏出一瓷白小瓶放在她手心,而后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
她怔了片刻,低头看去,心中大概知道这是他配的那清热凉血的药,来缓解她所中的媚药的。
这样就不必担惊受怕了,也不必每次发作之时冒险去找他了。
谢檀最后看她的样子浮现在她脑海中,他的眼眸似有千万重雾霭似的,叫她看不真切。
冷月无声,宋旎欢深深吸了口气,将手中的白瓶攥紧。
另一边,谢檀回到了檀院后在黑暗中坐了很久,听到响动的霜华过来,在门口叫了好几声公子,见没人应,情急之下直接闯了进去,这才看到二公子失魂落魄的模样。
她从未见过二公子这个样子,无声无息地坐在黑暗中,虚弱到了极点,又似乎和死了没什么区别。
霜华仔细看他的脸色,青而白,眼也是直的,登时背心都汗涔涔地,她走上前去蹲在谢檀面前,“公子,好公子,您这是怎么了……又是谁折煞您了?”
谢檀垂眸看她,呆了片刻,将她往门外推。
“公子,您说话呀,您怎么了?”霜华扒着门边不愿意走,眼里都是担忧的神色,以往公子受了什么磋磨,都是淡漠无畏的,从不会像今夜这样。
谢檀总算有了点反应,看着她笑了,“以后换个地方伺候吧。”
“什么意思?公子是要将奴婢打发出去么?”霜华第一次看见谢檀的笑容,瞠目结舌,莫名地又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