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那日,他记得很清楚,女儿是天黑回的家,身上的女医官服还没有脱下。
显然是急的。
他心中一喜,暗道这苦肉计用对了。
女儿再怎么六亲不认,到底是濮氏肚子里掉下来的肉。
她娘打小就疼她,当年女儿想学濮家的医术,濮氏二话不说,带着她回了娘家。
进门,先行礼;
再坐到
床边,替她娘诊脉。
这一诊,女儿脸色变了。
濮氏并非装病,而是故意吹了凉风,淋了雨,病得货真价实。
人一病,脸色就憔悴,再落上几滴泪,在烛火下当真是可怜到了极点。
尤其濮氏平常,还是飒爽的人。
她沉默半晌,“我替娘开几副药。”
濮氏挣扎着坐起来,牵过女儿的衣袖,对他说:“去把针线盒拿来,这袖子都破了,我来缝两针。”
他命丫鬟拿来针线盒,又把烛火凑近些。
濮氏穿针引线,低头把女儿那处破了的袖子,一针一针补好。
末了,濮氏把脸凑近了,用牙齿轻轻咬断了线头。
至始至终,女儿都坐着一动不动,只是眼眶慢慢地泛起了红。
“娘怀你的时候,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一胎给我生个女儿吧,后来去道观求,果然求来了。
你刚生下来,丑的跟什么似的,可娘心里开心啊,再丑也是娘的女儿,娘这辈子,只有你一个女儿。”
说完,濮氏重重叹了口气。
“你只管安心去,娘把你叫回来,只是想看看你,一个人在外头,要好好吃饭,天冷了,记得多加件衣裳,别着了凉。”
她的眼眶更红了,双唇死死的抿着,原本挺得笔直的腰背,慢慢弯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