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元和是一向洒脱惯了的,说话百无禁忌,什么话都是张口就来。
林婧婉与胡静怡却是在京城中见惯了风云的官宦小姐,却是知道分寸的。
闻言,林婧婉先是紧张的看了看窗外,确信没有旁人在场,这才嗔怪道:“这是在宫中,阿兄这话也不怕隔墙有耳。”
陆元和丝毫不受影响,毫不在意的道:“怕什么,真要出事,我带你们两个马上走,保管干净利落。”
胡静怡:“你还没说你究竟看到了什么?”
陆元和神神秘秘的压低声音说:“上面写着:‘苍天已死,宁王当立’这不是要改朝换代是什么。”
林婧婉大吃一惊,迅速与胡静怡对视,对方脸上也是同样的表情。
胡静怡不放心的问:“天色已经暗了,你可当真看清楚了,确信是这几个字?”
陆元和兴致受挫,睨了眼她:“你是说我不认识字,还是觉得我是睁眼瞎?这么不相信我,你自己去看一看就是了,那块土我还没埋上呢!”
胡静怡被抢白,正要还嘴,林婧婉赶忙制止两人。
“好了,眼下不是斗嘴的时候,阿兄,你有没有被人发现?”
陆元和一脸得意:“你师兄的轻功当世之中怕是无出其右了,我要是不想被人发现,就皇宫里的这些金羽卫,怕是要再练上个十年八年才能看见我的背影。”
林婧婉自动屏蔽掉他的吹嘘,只抓住重点应着道:“没有被人发现就好,此事非同小可,等入夜雨停了,我们三个再悄悄去一趟。”
骤雨不终日,这场倾盆大雨下了一个多时辰,总算是渐渐有了些停息的意味。
一场秋雨一场寒,入夜之后,晚风徐徐,又给这座皇城平添了几分凉意。宫人们除了必要上夜值守的之外,其余人等大多加盖了床铺褥子,早早躺下睡去。
林婧婉三人等外头寂静渐归,这才穿上夜行衣,轻手轻脚的从角门出去。
他们很快来到埋石的地方,七手八脚的扒拉出来,点燃烛火照了上去,果然就看到陆元和说的那几个大字,苍劲有力,触目惊心。
胡静怡摇头说:“这肯定不是宁王所为。”
陆元和白了她一眼:“你怎么知道?”
胡静怡耐着性子对林婧婉解释:“宁王性子深沉,若真有篡位之心,绝不可能这样公然昭告天下,这不是逼着皇上杀他吗?”
林婧婉点头:“你说的对,他若是要反,绝不会把这个把柄白白送给别人,所以这只可能是宁王的对手,对他布下的狠局。”
但宁王的死敌是谁,在场的诸位谁都不知。
林婧婉抬头看天色,“看天象,明日必定是个大晴天,皇上如今已经能下地走动,若听说了此事,一定会过来一探究竟,只怕到时候宁王百口莫辩。”
胡静怡咬牙道:“那便就让那人除掉宁王,反正他也该死,也省得我们自己自己动手了。”
林婧婉摇摇头:“就算宁王怎么样都会反,也不该是这个时候给他理由让他去反。因为眼下督公不在宫里,无人主持大局,若是任由事态发展,只怕到时皇宫内外都会血流成河,到时候谁也担待不起。”
谋定而后动,对方能设下这么大一盘局,一定是筹谋已久,而且专挑在李重意刚刚离宫之时动手,用意明显,那她便更不能顺了对方的意。
胡静怡点头道:“你说得有道理,方才是我欠考虑了,”
陆元和忙问:“那现在怎么办呢?”
林婧婉看了看石头,又看了看他。
陆元和像是知道她的意图,忙后退两步直摇头。
“我可先说好,我不会埋石头的,你也看到了,这上面都是土,我这一身白净的衣裳已经沾了好些泥了,不是我不怜香惜玉,这种事情你是知道不能指望你师兄的。”
胡静怡听了这话实在又忍不住,嘲讽道:“可真是一身洁白如玉,脸蛋比女子都要细腻,不知道是不是投错了胎,错生了个男儿身。”
陆元和反唇相讥:“那也好过你生得女儿相,性子却是个男人婆。”
林婧婉已经无力吐槽了,干脆不理会两人,自己蹲下去研究那块石头。
“不让师兄埋,只是在这石头上改几个字如何?”
这种事情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女子当然很难,但对内力深厚的陆元和来说,便是手到擒来。
他有心想在胡静怡面前秀一秀实力,忙也跟着蹲过来问:“你想改什么字?”
翌日,天微微亮林婧婉就来到正殿给皇帝请脉,头一回没看到余广袤随侍在侧,故意问了一句。
天启帝笑着说:“你说他呀,当真是太过有心,朕今早不过才说了句想喝玉泉山上的茶叶水,他便下去亲自张罗,像是一刻都等不及,真是。”
林婧婉随意应和了句:“余公公这是高兴皇上终于有了胃口,这是好事呢。”
话音刚落,殿外便响来匆匆的脚步,两人都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余广袤一路小跑过来,脸色大惊的跪在地上。
“皇上,大事不好,宁王,宁王他……”
林婧婉心里咯噔一下,再去细看余广袤的神情,发现他慌张的外皮下还偷偷隐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