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夫人冲动愚蠢,又用心不纯,陈远山对此自然是心中有数的。
她若是能够有这个口才把林婧婉驳得哑口无言也就罢了,但她很明显自身漏洞百出,且还让林婧婉给精准打击到,陈远山便觉得自己面子上也挂不住了。
“夫人你先不要说话,先听她怎么说。”
陈夫人自然是不满陈远山如此反应的,正要还嘴,又被朱嬷嬷又是拉拽又是使眼色,总算是勉强住了口。
林婧婉起身,把那根银针拿到陈远山面前,就着白毛巾映照,让他看了个真切。
“银针针头颜色黑而发青,且尸体表情安详,没有死前挣扎痕迹,此毒应是无色无味,吃了叫人昏昏发睡的东西。”
她环视一圈:“陈大人,我想检查一下这屋子里的杯盏碗碟。”
陈远山起先是眯着眼睛看了银针,果然与林婧婉说的一致,又见她神色笃定没有一丝慌乱,心里便先信了三分。
但他不懂针刺和下毒,又担心林婧婉是故作镇定,实际却背地里做什么手脚,一时没有立刻答应。
林婧婉像是看出了他的顾虑,淡淡睨了他和陈夫人一眼。
“倘若两位不信我说的话,也可以去衙门里找仵作过来同步验尸,看看死亡时间与我断定的是不是一致。另外这案发现场,大人也可以另外找刑部的人过来一同勘察。”
陈远山:“又是报衙门又是找刑部,你是担心老夫府上这人命官司闹得还不够大是吧?”
陆元和抱臂笑道:“那你还畏首畏尾的不让我师妹查案,难不成跟凶手一伙的人是你?”
陈远山拍桌:“简直一派胡言!”
陆元和笑了笑,微扬下巴,投过一个探究的眼神让他自己去体会。
方德兴两边看了看,小声凑到陈远山耳边悄摸着道:“老爷,他们就两个人,咱们人多,量他们也不敢在咱们眼皮子底下耍花招,紧密看着就是了。”
陈远山心里觉得有理,但也不想拉下这个脸面,便对方德兴喝道:“要是出了什么篓子,老夫就拔了你的皮!”
方德兴知道陈远山这话是让步了,忙哈腰连连应下,出去吩咐外头丫鬟嬷嬷进来两个,将这屋后厨房里的杯盏调羹都搬了过来。
玉兰苑中设有私厨,平时就给陈慧茹做些小吃羹汤之类的,每日用饭还是会去上房与陈夫人一同用,所以这后厨里面的炊具数量并不太多,但也铺了一整面地。
望着地上琳琅满目的各色碗盏,有些还是她来陈府时,陈慧茹拿出来给她用过的,一时心头又有些惆怅。
但眼下不是放任悲伤的时候,她静静的走到这堆碗盏面前,蹲下身去一个个仔细检查。
身后陈远山生怕她背对着自己做小动作,伸长脖子去看的时候不小心与陆元和眼神对视。
陆元和一脸坏笑嘲讽,陈远山脸上挂不住又不好反驳,便鼻子一哼,视线故意落到了别处。
“我找到了。”
林婧婉平静的说了一声,陈远山立刻起身奔来,只见林婧婉手上拿着一只极不起眼的黄褐浅口陶碗,与地上的这些细瓷十分格格不入。
“有什么发现?”
“这只碗虽然被水洗干净过,但碗底还残留毒药的气味,还请陈大人叫人取只火烛过来。”
陈远山略微沉思,给方德兴使了个眼色,方德兴急忙跑进内室拿了一只烛台,亲自点燃后送过来。
林婧婉接过,将陶碗放在火烛上去烤,碗底很快就被高温烤黑,但是里面的碗壁却是另一番颜色,亮闪闪的,好像发着光。
“这是什么?”陈远山又是好奇又是警惕。
林婧婉专心烤陶碗,直到碗壁里面的颜色范围完全固定住了,才小心翼翼的将烛台拿开,把碗口举到陈远山跟前。
“如果我估计得没错,春蝉应该是服用了过量的五石散而死,这里面的白色粉末便是残存的明矾和硝石。”
她看着陈远山:“陈大人是军旅之人,应该知道这两样东西水洗只能洗去表面,遇到高温火烤便会浮出里面的残存。”
陈远山自然是知道明矾和硝石的,这两样东西是制作火炮的原料,受朝廷直接管制,私人不得开采和买卖。
五石散他也有听说过,是前朝时期上层贵族之间很流行的一种,名为滋补药材,实则却是一种会让人兴奋上瘾的毒药。
前朝覆灭,也与五石散的流行有关。本朝开国之初则被明令禁止,若有发现,必当严惩。
没想到今日却在自己府中发现有此毒药,陈远山不禁紧张得手心都有些冒汗了。
“五石散已经消失了几百年,你说是便是?你不要在这里危言耸听!”
“这陶壁内侧如此光滑,我用火烤出粉末之前是干净无暇的,既然陈大人不相信,那便叫人亲自去验上一验,看看我说的究竟是否有假。”
陈远山怕的便是此事会声张出去,如今朝局不稳,倘若被政敌抓到此项把柄,弄不好他就要被问责,进而官位不保。
女儿已经死了也不能复生,府上又死了一个丫头那就更是不打紧,没有什么能比他自己的安危更重要。
“好,此事老夫自会着人查个水落石出,你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