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公?”
林婧婉又轻轻唤了他一声。
这语气,好像是在疑惑他,为何突然如此激动?
李重意微微收敛急色,暗自平心静气。
她总是有这种本事,可以仅凭三言两语就把他气到不行。
“干什么?!”
林婧婉看了眼床榻边圆凳子上的茶盏。
“说了这会子话,口也有些渴了,不知道这水凉了没有。”
李重意明白她的意思。她就是不想接他的话。
现在的确不是个好的时机,他今天原本也没有这个计划。
冷着脸起身拿了茶盏就往一旁的栀子花坛里倒了,去方桌那边重新沏了一碗又端了过来。
林婧婉双手接过,说了声谢谢,又补了一句:“督公自己也喝一碗吧?”
“我不渴,等下就回东厂了。”
“哦。”
没有任何挽留,就像是一直在等他主动告辞似得。
他再受不了这气氛,立即起身道:“我走了,刚才说的话,你自己好好思量一下,看究竟是想要争一时的意气,还是更关心结果。”
话已经说得再明白不过,就差把“你不行,不要逞强了”脱口而出了。
但他又不敢说得太绝对,因为她如果再受了刺激,就一定会跟他反着来,到时候惹出什么乱子,麻烦的还是他。
李重意见没有回应,心里堵了一口气,当真出门,头也不回的走了。
望着空荡荡的门口,林婧婉一直吊着的心神也总算松泛了下来。
对未知的突如其来的情绪,她也很忐忑无助,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才算妥善。
而这些事也没有人能教她,只能靠她自己悟。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陈府。
春晖堂。
陈夫人正跪在前堂念佛,惊闻身后有孩童嬉笑打闹声,当下便沉了脸,搭了朱嬷嬷的手便追了出去。
朱嬷嬷一眼望见,小声凑到陈夫人耳边说:“是平秋苑的那位少爷,正爬树呢!”
陈夫人怒不可遏,当即骂道:“没脸没皮的小王八羔子!嫡姐尸骨未寒,棺椁还在家里摆着,他不伤心也就罢了,竟还敢在此嬉笑打闹?当真是不孝不仁的小畜生!”
平秋苑是妾室王姨娘的住处,她进府多年,膝下不止有玢儿这个六岁的儿子,还有两个女儿,一直颇得陈远山宠爱。
陈夫人自丧女之后精力时有不继,无力执掌中馈,这偌大的陈府后院,如今私下里几乎都是听这王姨娘说了算。
朱嬷嬷有心想要劝说一二,但碍于陈夫人个性刚强,暂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见朱嬷嬷还在一旁怔愣着,陈夫人干脆一甩袖子怒喝道:“还不快让人把他给我揪下来!”
小厮得令之后连忙爬上树去捞人,在朱嬷嬷再三叮嘱下,玢儿的脚才算平稳落地。
朱嬷嬷还没来得及将这一直揪着的心放回肚子里,便见陈夫人便冲过去照着玢儿的耳朵就是狠狠一拧。
“小畜生,我叫你作死,我叫你作死!跟你那不要脸的贱人姨娘一个德性!”
玢儿长得虎头虎脑的,一看就是个精力十分旺盛的小孩,耳朵被拧得火辣辣的疼,干脆一屁股坐到地上扯着嗓子嚎。
陈夫人见状更加生气,便嚷嚷着要下人请家法,却听见身后一阵脚步声,转头一看,是王姨娘正提着裙子快步朝这边赶了过来。
她见了陈夫人她非但不行礼,反而撞着她的肩膀过去扶起玢儿,边拍着他身上的土边犟嘴道:
“夫人这话我们可不敢当,玢儿可是老爷的爱子,怎么就成了小畜生了?妾身一没偷人,二没有生出个伙同外人欺辱爹娘的女儿,怎么就是不要脸了?夫人不问青红皂白就把玢儿打成这样,今儿要是不给妾身一个说法,咱们就一同到老爷跟前去评评理。”
陈夫人听她字字句句都在含沙射影指责慧茹,更是火冒三丈。
过来揪住王姨娘的衣领就要打,王姨娘干脆把脸扬过来,一副让她打的样子。
朱嬷嬷连忙在旁边小声拉劝,“夫人,可千万不能冲动,仔细老爷怪罪下来。”
自大公子被判杀人罪伏法,四小姐又与家中决裂后,陈夫人在府中的地位已经大不如从前。
这事今日要是闹到老爷跟前,以老爷和夫人目前的关系,说不定就会站在王姨娘那边,那时候夫人在这家中才真叫有苦说不出了。
王姨娘像是知道陈夫人会投鼠忌器,干脆扯着嗓子叫嚣道:“你们都别拦着,就让夫人打死我吧,反正夫人早就看我们母子两人不顺眼了,我们死了,这府里也就清净了!”
陈夫人哪里是能够受得住激的人,果真便扬手一记响亮的耳光下去,王姨娘粉白娇艳的脸上,瞬时起了一道五指掌印。
所有人都愣住了,玢儿甚至都吓得忘记了哭,片刻之后才醒过神来,王姨娘哭着抱起儿子便往外跑。
等他们一行人背影全走远后,朱嬷嬷这才无奈的看了陈夫人一眼,直有种大祸临头的感觉。
王姨娘一路逃到了海悦轩,添油加醋一番的对陈远山告了一状,再加上玢儿一幅被吓怕了的模样,陈远山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