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茂才没料到林乾海会在这个时辰回府,被吓得心跳如鼓,但面上仍然竭力镇定着道:
“回老爷,小公子今日吵着说要来雨斋轩找绘本,奴才担心带他过来翻乱了老爷的书籍,便来代为寻找。”
这些年冯氏管得严,林乾海膝下就两个儿子,都是冯氏所生。大的十一岁,小的才三岁出头。
冯氏死后,姨娘们因为饱受她生前欺压,不肯带她的孩子。而林惜芷又是个不稳重的长姐,如今也被赶回了滁州老家,剩下这几个小的,看上去就越发可怜了。
提到小儿子,林乾海脸上的怒意总算是散了些,但疑窦并未消失。
“即便是找绘本,你为何要关上门?这般鬼鬼祟祟的,莫不是要偷东西??”
杨茂才如今已经领着林府大管家的差事,月钱银子在三两以上,又没成家,花销肯定是足够使的。
但经不住这府里纸醉金迷,加上上一任管家就是趁主人不备,连车拉走了好几箱府里的财宝,林乾海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杨茂才跪地请罪,磕头道:“小公子这几日总喜欢缠着奴才,奴才担心被他看见,便要跟来书房,所以才关上门的。奴才不知老爷会回府,绝非有心冲撞,还请老爷恕罪。”
林乾海心情不好,随手招来小厮,“把他给我拖下去打二十板子!”
外头的小厮应声道是,很快上前来将杨茂才拖了下去,院子里不一会就响起打板子的声音,杨茂才反趴在长凳上,硬是咬牙一声没吭。
消息传到后院时,林婧婉正在用午膳。
春兰夹了一道炸桃花放在她碗里,正笑眯眯的要说话凑趣,却听小丫鬟着急忙慌的来禀报。
春兰听了,手里的筷子险些掉了。
林婧婉心里也是咯噔一下,“就在雨斋轩院子里打的板子吗?”
小丫鬟连连点头说是。
雨斋轩是前院,人来人往的,林乾海此举,便是一点面子都没给杨茂才留。
小丫鬟说完便一脸胆怯的去偷瞄春兰。
春兰与杨茂才的事,穗香院里几乎人人都知道。杨茂才在老爷面前要是失了宠,不知春兰姐姐会如何打算。
林婧婉挥手让小丫鬟退下,自己也搁下筷子起身去安慰春兰。
“你不要太着急,杨茂才身子结实,二十板子不会怎么样,我们稍晚过去看看他。”
春兰忍不住含泪欲泣:“可他身子才刚刚养好,这会又挨了板子,这可怎么得了。”
林婧婉没说话,心思已经转到林乾海为何会突然大中午的回府,且心情如此糟糕。
林乾海才刚处罚完杨茂才,刚气鼓鼓的坐下来喝了口热茶,又埋怨说茶烫嘴,把奉茶的小厮也拖出去打了板子。
雨斋轩内气氛恐怖,一时人人自危,以至于工部主事邓朴前来拜访时,书房里竟然没人敢过去传话。
邓朴在前庭等了许久,才盼来小厮领他去书房,当下整装肃容,忐忐忑忑的跟着进了雨斋轩。
林乾海正在矮身翻找书籍,陡然听见外头有人进来,险被吓了一跳。
回头刚要发怒,见是邓朴,怒容便转为了沉脸。
“卑职参见阁老!”
邓朴依照礼节给林乾海跪拜叩首。
林乾海挥退小厮,绕过桌子走到半厅上的太师椅坐下,才慢腾腾的道:“起来吧!你来得正好,本官正要有事同你商议。”
邓朴忙又磕了个头,道了声不敢,这才起身上前走近一步。
“今日小朝会后下发的议题想必你也听说过了,你如何看待?”
大晟朝廷规定官员每三日小朝会,主要参与官员为内阁辅相以及六部尚书等。每五日的大朝会上,是文武百官齐聚勤政殿议事。
天启帝慵懒,小朝会几乎都不参加,大多时候皆由杨贵妃代为主持。
邓朴听出上首之人是在试探自己的态度,他今日过来求见原本就是投诚,当下便侃侃而谈道:
“回阁老的话,卑职以为吴大人提出重审35年前科场旧案,乃是越俎代庖。他是礼部的官员,却来插手吏部的事,实在叫人不得不去怀疑他的用心。”
这话正中林乾海的心意。
他与吴铭复从来都不对付,之前是各为其主,如今朱禀衍倒台之后,他投降贵妃阵营,对吴铭复就更看不顺眼了。
心里虽说是这样想着,面上还是笑得十分奸猾:“话也不能这么说,吴大人也是两朝元老,侍奉过先帝的人,自然对朝政之事更为关心一些罢了。”
邓朴是林乾海从地方上提拔起来的官员,没有福分见过先帝的面,自是不敢置喙半分。
闻言,只得耿直低头:“大人说的是,卑职失言。”
“不过……”林乾海斜睨着他,似鼓励的笑意:“你能提出此番见解,也算对朝廷的事情用了心,老夫倒是没看错你。”
邓朴见林乾海称呼上比之前亲近了些,急忙叩首勇表忠心:“卑职对老师的知遇之恩一直深感五内,只恨自己能力不佳,恨不能日夜为老师鞍前马后,鞠躬尽瘁。此番朝廷若是重查科场舞弊案,微臣或可为老师效犬马之劳。”
林乾海微微收了笑意,郑重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