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的皇城街道寂静无人，李重意纵马扬鞭，耳边尽是风声呼啸，心里总算恣意畅快了不少。
回到别苑，已经是亥时了。
他先去看了林婧婉，杨嬷嬷说江太医刚走不到一刻钟。
“林小姐今日吐了好多湖水出来，江太医和胡大夫都说林小姐的性命应该是无碍了。”
李重意看着床上躺着的人，一身新换上的柔软寝衣包裹着，她此刻睡得十分安详。
“怎么脸这样红？”
“小姐这会还发着热呢，江太医说等热量彻底过去，小姐就能醒了。”
李重意挨着床沿坐下，很自然的伸手去够她的额头。
“太烫了，再请江太医过来施针降温吧，这样烧下去万一脑子烧坏了怎么得了？”
杨嬷嬷却掩口偷笑，不等李重意问，她便矮身福了福，说：“是，老奴这就去请江太医过来，林小姐这里还劳烦督公帮忙照料一下可好？”
她说是在征求他的意见，但话音刚落，人已经转身走了。
李重意虽觉得有些不对，却也不能再把人从外头叫进来，只得把目光又落到床榻上的人脸上。
发热的人，面色看上去总是格外的娇嫩。
他知道她很美，却从未这般打量过她的容貌。
细看之下，她这五官精致的好像是画中的仙子一般。
秀眉浓淡得宜，眼睫若月牙垂扇，鼻若点水滴，再往下便是晶莹饱满，若盛夏樱桃般的朱唇。
他方才伸手去探她额头上的温度，完全是无意识的举动，内心什么都没想过。
此刻他静静坐在她身旁，凝视着她的容颜，心中却升出一种胆怯的冲动。
他想要伸手抚摸她柔嫩红润的脸颊，想要知道那是怎样一种奇特的感觉？
喉结微动，方觉嘴唇干涸。
他突然反应过来，有些不可思议自己刚才划过去的一方念头。
他究竟在想什么？这样一个黄毛丫头，也值得他如此牵肠挂肚，甚至不惜为了她顶撞贵妃？
他坐直身子，不再去看她，心里甚至埋怨杨嬷嬷怎么去了这么久？
“水……”
他面上一怔，遂转过头去看林婧婉。
她依旧是那幅睡颜，他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听？
“给我点水…”
林婧婉又开口说了半句话，蛾眉也微微蹙起，头也往里头侧了侧，像是有些难受。
“好，你等着。”
李重意没有怠慢片刻，起身就去给她拿水。
好在这内室里的一应用具都是齐全的，桌上甚至备了铜壶。
他揭开壶盖，从里面倒了些热水，想了想，又从瓷壶里面掺了点凉的，握了下杯壁，觉得水温合适了，这才端到林婧婉面前。
水拿来了，但是要怎么让她喝下呢？
她这般虚弱，让她自己爬起来有些不太可能，但自己若是掰开她的嘴巴往里头灌，濡湿衣襟床单倒是其次，就怕她会呛到喉咙。
也罢，自己又不是没给人伺候过茶水，只是常年不做，生疏了些罢了。
他将水杯放在床内多宝阁上，伸手去提林婧婉的两肩，刚把她倚靠在床头的引枕上，她又无力的往下滑。
如此反复了两次之后，李重意终于没了耐心，干脆自己坐在床头，让她斜靠在自己胸前，低头给她喂水。
她最初没什么反应，但唇齿接触到杯中水之后，便如久旱逢甘露一般肆意攫取。
李重意倒来的半杯水很快就见了底，林婧婉紧闭着的眉眼也越蹙越紧。
“水，水……”
她又轻轻哼了两声，嘴唇甚至还有些任性的往上撅起，似在埋怨这喂水之人的狠心，轻轻发泄着不满的娇憨。
李重意感觉自己的一颗心跳得从未这样快过，此刻的她近在咫尺，他稍微一低头便可以覆上她的唇，他内心也当真是这样设想着的。
“我要喝水……”
她又催了催，声音比之刚才更加不满了，嘴唇也更加上翘，像个没有讨到糖的小孩，又软又凶。
他哑然失笑，柔声哄了一句：“好，这就再去给你倒。”
便把她轻轻放在床头，又迅速的倒了一杯刚才那样的温水，再回来以同样的方法喂给她。
如此这般一连喂了三杯，怀里的人才算是满足了，脸紧紧的贴着他，好像还用力在他怀里拱了拱，这才安然重新睡去。
也不知又过了多久，李重意依旧还保持着这个姿势不动。
他好像有些舍不得将她放下，她的身子这样柔软，这样滚烫。
透过那层轻薄的寝衣料子，他几乎都能感受到少女身上轻柔的香气，和皮肤的柔滑细腻。
他强制抚平心中逐渐翻腾而起的杂念哑然失笑。
“能这样指使本督的，这么多年来，你还是头一个。”
他环抱住她片刻，低头在她额前碎发上浅浅一吻，便将她平躺放下，盖上被子，掩门出去了。
关上门的那一刻，他抬头看到天上一轮明月高悬柳梢。
这大半日来憋闷在心头的不适和困惑，此刻总算是找到了答案。
他喜欢婧婉，虽不知何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