茵芙今年十七岁,五年前受父亲牵连获罪,阖府女眷全都被没入教坊司为妓。
因自身才貌出众,一直被养在深闺,用心栽培。
而她也不负众望,在重阳花会上一举夺魁,成为了新的花魁娘子。
听了吴铭复半是玩笑半认真的话,她也紧张得手心直冒冷汗。
身在欢场,这样的话她自幼便听了有不少。
起初她尽量不去在意,是因为知道向妈妈对她寄予厚望,不会随随便便将她交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凡夫俗子。
今日她受邀来为京城权贵演奏,便是知道这一日无论怎样躲避,都终会来临。
她也想过今晚她的第一个恩客会是何人,多半是近日来时常为她一掷千金的吴铭复。
此人虽身居高职,却已经是个年逾五旬老者,岁数都足可当她的爷爷了。
她心中虽是不愿,却也只能咬牙忍受。
可听吴大人的言语,好似要将她献给身旁这个……太监……
李重意听了吴铭复的一番慷慨之言,沉默两秒才笑着道:“吴侍郎的一片好意,本督心领,不过本督一向不近女色,身边也不习惯有女人侍奉,恐怕要辜负吴大人了。”
茵芙提着的心慢慢回落,人也放松了不少。
许是她年幼不懂隐藏,这动作有些太过明显,脸上的表情竟然被吴铭复瞧了去。
吴铭复与李重意打交道也不是一年两年了,知道李重意虽为内宦,却很少会一口拒绝这种欢场之中惯常的逢迎。
正想着是不是自己近日不小心得罪了这位朝廷新贵,便瞥见一旁的茵芙,当下便认定是这茵芙不识趣。
悻悻然回座之后,他便将茵芙召来自己身边,想着总要找机会好好教一教这妮子规矩不可。
周康从外头推门进来,环视一圈,视线落在李重意脸上之后,便从侧座直绕过来,在他耳边悄悄耳语了几句。
李重意眉头一蹙,问:“她来这做什么?”
席间不少人望将过来,连歌舞调笑声音都轻了几分,周康又附耳过去解释了一番。
紧接着,雅间的门又被人从外头轻轻推开,一面容冠玉的清俊男子敛眉径直入内,行到当处便朝李重意徐徐跪拜下来。
“下官陈纪文,今日刚巧在此,得知厂公在此赴宴,特来拜会。”
说完,又结结实实的叩了一个头,神色十分恭敬。
众人只以为李重意不喜见到陈纪文,他还没开口,下首的吴铭复便明显阴阳着道:“原来是陈大公子,今日可是来向厂公负荆请罪的?”
前阵子李重意去陈府赴宴遇刺的事,在京城里都传开了。
随着李重意与朱禀衍之间胜负既定,陈远山父子两人在朝中的处境是越发艰难,大家都生怕与他们来往会得罪李重意,因而退避三舍。
陈纪文面对刁难,却面色不改,依旧是方才进来时那幅恭敬敛眉的模样。
“下官与家父那日招待厂公不周,自是该罚,然厂公大人不记小人过,事后并未迁怒,足见厂公心胸开阔,下官实在感念佩服。”
说完,他又再次伏首叩拜,然后便直视李重意,等待他的回复。
茵芙看着面前这位虽是跪着,但脊背始终挺直,言辞不卑不亢的青年的侧脸,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要从嗓子里跳出来了。
这身子不由自主的前倾,眼眶几欲含泪的模样,又落在身旁的吴铭复的眼中,这叫他更加不悦。
李重意才刚听周康报说见到林婧婉乔装进了青楼,陈纪文便后脚就进了这雅厢,就像这两人是事先商量好的。
“陈公子客气了,既然来了,那便一同喝两杯吧!”
李重意发了话,便马上有人上前去给陈纪文张罗席位。
陈纪文谢过之后,便大大方方的坐了下来,位置正巧在吴铭复的正对面。
这边宴饮歌舞还在继续,对面楼里的争风吃醋却已经开始剑拔弩张了。
林婧婉听到隔壁的争吵声,便让春兰赶快过去查看情况。
宋缺一把揪住已经衣裳凌乱的王三的领口,一面恶狠狠的盯着已经哭得花枝乱颤的莹莹,一面对着王三的脸吐了口唾沫。
“连老子的女人都敢动,你也不瞧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识相的赶紧给我滚,否则老子就打断你的狗腿,再把你一双贼眼珠子挖出来下酒!”
王三生得瘦小,哪里是五大三粗的宋缺的对手,但仗着房里人多,又是喝了点酒,这气性也瞬间涌了上头。
“我不算个什么东西,你他n的就是个东西了?过河拆桥的玩意儿,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宋缺恼恨嚷道:“你说什么?!你给老子再说一遍!”
王三:“再说十遍也是这话,你们用得着我娘的时候,对我全家都有求必应,这才过了多久就不认账了,我娘可是给你们担了人命干系的,就这三瓜两枣的就想打发我们?你不是过河拆桥又是什么!”
宋缺忍不住一拳朝王三的脸上挥过来,王三被打得一个趔阻,人朝墙上砸去,五脏六腑都快被挤出来了,喉咙也咳出了鲜血。
“你再敢胡说一个字,老子叫你这辈子都不能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