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殿之中的审讯也十分顺利。
诚如林婧婉先前所料想的那样，朱建奇几乎没有任何外力，便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全都供了出来。
而且言语之间，大有懊悔自己经不住美色诱惑，成了这从旁协助的帮凶。
金修容起先还主动维护他，大有一同患难与共的决绝，但听到他将所有罪责全都推向自己时，便当场崩溃了。
两人当着所有人的面各自揭短，根本用不着李重意刑讯逼供，便将一切毫无保留的呈现出来。
金修容还讥讽朱建奇下面不中用，她每次都是装得受不了哄他玩的，实际上感觉就跟挠痒痒似得，激得朱建奇挣扎着要提刀过来杀人。
天启帝简直都听不下去了，连连拍了三声椅子扶手喝止，一场闹剧才堪堪收场。
李重意将人捆押下去后，又躬身询问天启帝：
“皇上，这两人口口声声说是受宁王指使，时间地点都严丝吻合，不像是虚构。此事涉及娘娘声誉，敢问皇上，可要传召宁王殿下进宫澄清事实？”
听他说的是“澄清”二字，天启帝面色才算有些缓和。
他深爱贵妃，对这个才华卓绝的幼弟也十分敬重喜爱，自然是打心眼里不愿见到两人有什么首尾私情。
“你也认为此事是有人蓄意构陷贵妃和宁王？”
李重意拱手：“有皇上在前，微臣不敢擅断。但贵妃陪伴在皇上身边十年之久，贵妃的为人，皇上心中最是了解。况且朝野皆公认宁王品性高洁，因此微臣觉得，不该仅凭这两个无耻小人的片面之言，就断定贵妃与宁王有私。”
天启帝深以为许，正欲派人去宫外宣召宁王进殿，却见贵妃内殿一小宫女急急忙忙的奔了出来。
“可是贵妃醒了？”
天启帝率先询问，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小宫女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抬眸便道：“回禀皇上，贵妃已查清假扮宁王之人。”
接下来的审讯工作顺利了很多，绯璃对自己易容假扮宁王，指使金修容和朱建奇合谋偷盗宁王玉佩，再构陷给贵妃的事情供认不讳。
绯璃是滇南人，这个天启帝是知道的。却一直不知她原来擅长变声易容术以及滇南秘传医术。
一夕之间，贵妃身边的首领医官以及殿中掌事皆是背叛，天启帝对贵妃怜惜不已。
“媚娘，你平常待人太过和善，纵得这些人无法无天，险些连自己的性命都折了进去，今后定要引以为戒，明白吗？”
杨媚卿睁着已经哭红的眸子，含泪点头。
“皇上最是宅心仁厚，臣妾自然也要夫唱妇随，只是人心终究难测，只怪臣妾自己德行不够，命中注定要以犯小人了。”
天启帝复又安慰了她一阵，而后道：“此次重意和林家那位小姐功不可没，重意是你我的心腹这个自不必多说，林家小姐医术了得，此次对爱妃又是尽职尽责，爱妃若觉得顺了眼缘，不如留为己用？”
杨媚卿嗔道：“刚才皇上还责怪臣妾太过轻信他人，转头就重开金口，臣妾自然是不敢回绝万岁的。这林小姐既然是万岁钦点的人那便就留下来吧，只是将来她若是犯了错，臣妾也不便处置，也都全权交由万岁做主！”
天启帝自知失言，便忙哄道：“朕是心疼媚娘身边无人可用，只是随口一提罢了，是不是要将人留下，全看媚娘自己的意思，朕不插手便是。”
这一折腾便就到了后半夜。
杨媚卿坐蓐期未满，身体还在排恶露，天启帝自然不能留宿。
他见贵妃的神色似乎并未受金修容和绯璃二人过多影响，叮嘱了几句，便回了勤政殿。
林婧婉依旧被吩咐留下来值夜，不过身边的医女换成了胡佑仪。
一夜平淡。
晨起，杨媚卿已经能斜靠在床榻上进些小米鸡肉粥了。
她抬眼看了看立在一旁的林婧婉，眼眸之下蕴藏着一丝不可捉摸的笑意。
“这几日听说都是你衣不解带照料我和小公主，辛苦你了。”
林婧婉自昨日金修容与绯璃事情相继爆发之后，便没有离开过凤栖殿内室。
她原本见贵妃突然之间病情大幅好转，想着也不必如先前那般寸步不离的守着，刚想出殿去厢房小解，却被内室的两名大宫女警惕的围了上来。
虽说两人口中语气都很是客气，说不过是担心她迷了路想跟去照拂，但她却在两人眼里看出警惕与防备。
她这才完全意识到先前从头脑中一闪而过的念头：她知道得太多了，贵妃也许留不得她了。
“治病救人乃是医者本分，娘娘不必挂怀。”
林婧婉回答的恭顺客气，语气中维持着十足的疏离，好似两人只是寻常的医患关系，不过一场萍水相逢而已。
杨媚卿将喝了大半的空碗递给一旁的大宫女冷翠，漱口净手之后，又望着林婧婉笑着道：
“话虽如此，可你毕竟立了大功，我心中也是感激得很，你且说说看，可有什么心愿想要达成？”
她拢了拢身上的被子，又抱过一旁的铜炉在手心摩挲，身子虽依旧虚弱，仪态却明媚华贵，如凌云九霄。
但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