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妃数次主动挑衅在前,贵妃被动应对在后,此事在天启帝心中早已有论断。
今日他果断诱梁延宗率府兵进宫,便是存心要激发此事,来个釜底抽薪,让朱氏后族今后彻底偃旗息鼓,惠妃在宫中也再无立足之地。
惠妃眸色泛血,依旧是狠狠咒骂道:“我儿是皇上唯一成年皇子,这皇位早晚都是他的,他为何要谋反夺位?分明就是你们这对主仆狼子野心,设计谋杀我孩儿,还诬陷于他,你们,你们如此颠倒黑白,一定会遭报应的!”
李重意此番前来,要的就是套出惠妃口不择言觊觎帝位的话。
本以为还要再费一番口舌,没想到这个愚蠢妇人这般容易摆布上套。
他会心一笑,起身道:“既如此,那您可要好好活着,好看看我和娘娘的下场。”
他踏步而出,不再理会身后惠妃的鬼哭狼嚎和谩骂诅咒。
勤政殿。
天启帝瘫坐在金龙御座上,听完李重意以及朝华宫人的禀报,虽然心中早有预感,但依旧难以面对。
李重意将从皇长子府上缴获而来的压胜之物,以及冠带龙袍等悉数呈放在皇帝面前。
“皇上,皇长子早已有谋反篡位之心,早在天启元年他便在府中豢养术士日夜做法,损害圣体,如今竟然还私藏龙袍,便是做足了准备,只等占领宫禁后,便登基称帝。”
天启帝闭眼不去看那些污秽之物,李重意便挥手让人撤下,又道:“微臣方才奉命去朝华宫审问众宫人,惠妃言之凿凿,说皇长子是皇上唯一成年皇子,皇位原本就该是他的,他取而代之名正言顺。
此外微臣还从皇长子府中带出来一些谋士和家仆,亦皆是如此言语。”
他说着,便从袖中抽出一方陈述状,恭敬高举过顶,说:“他们供词在此,恭请皇上御览。”
天启帝难得发火:“御览御览,朕还要御览什么?!你要让朕去看朕的儿子是怎样与朕一步步离心的吗?”
他扶着桌沿起身,围着殿内不停急走,似在控诉,又似在发泄。
“朕的皇位是得益于国丈当年鼎力相助,可朕登基不过三年,首辅府邸和朝华宫每年收受的各地官员的孝敬银子就占了国库了一半!这还不算延宗跑马圈地得来的田庄和宅邸!
他们骄奢淫逸,每年的花销是宫中的十倍之多,朕的龙袍破损尚且是贵妃一针一线辛苦缝补,但是他们呢?他们的一应衣物用具都不会再用第二次,那些杯盘碗盏可都是足银的!这些挥霍的都是大晟百姓的膏脂血肉啊!”
天启帝原本就体胖气虚,此番激动之下,便觉得头脑发昏,勉强撑着把心中的愤慨发泄完之后,人便有些站立不住了。
两旁的宫人急忙前来搀扶,高寿扶着皇帝连忙叫传太医。
李重意面上忧心,心中却是十分坦然,朱氏一党有此下场固然是咎由自取,但爬到这个位置上,谁身后没点污糟事?归根究底,皇帝终究还是更信任他和贵妃。
“恳请皇上保重龙体,贵妃和小公主身体都尚且虚弱,还需要倚靠皇上龙威庇佑。”
提到贵妃,天启帝脸上的怒容才算消散了些许。
“贵妃这半日情形如何?可还依旧昏睡?”
李重意忙躬身答道:“林小姐一直从旁照料着,皇上若得空,可多去看看。”
天启帝像是想到了什么,问:“你先前说,这位林小姐是谁家的?”
“林婧婉乃是林乾海之长女。”
天启帝不禁蹙起眉头:“朕可记得,林乾海是国丈的得意门生。”
李重意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嘴角噙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弧度。
“回皇上,正是。但林尚书最近被锦衣卫抓去诏狱核查案情,微臣私下调查,此事乃是出自朱首辅的授意。”
天启帝讶异:“你的意思是说,他们二人已经翻脸了?”
林乾海是朝廷二品大员,锦衣卫又是受皇帝直接统领调遣,朱禀衍调动锦衣卫私捕朝廷命官,却没有事先知会皇帝一声。
李重意不禁在心头冷笑,这个帝王当得,可真如民间那不知事的聋哑家翁。
“朱首辅贪赃案爆发之后,微臣为了将此案调查彻底,已经命人从诏狱将林大人接出来。林大人经历此番沉浮,想必心中对忠奸是非的判断会更加明晰。”
天启帝脸色虽是依旧灰沉,却也总算也有了一丝缓和之色。
李重意见好就收,点到为止,不再赘述其他。
皇长子谋反罪名虽尚未完全确立,但在皇帝心中,也已是八九不离十了。
林婧婉梳洗用膳过后,便又回到主殿检查贵妃和小公主的身体。
宫女说贵妃醒来两次,喝了两口参汤,复又昏睡过去。
小公主虚弱无力,哭声有如猫叫,看着就是随时都要夭折的那种模样,众人心中都明白,只是不敢宣之于口。
林婧婉让人在贵妃内室隔间支了张小床,铺上被褥,决定今晚留在此守夜。
“今夜应是最为凶险,娘娘可能高热不退,若是能平安渡过,后面几天就好过了。”
宫女们纷纷应是,十分配合着张罗。
金修容今日邀功不成,反被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