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老夫人没有察觉到孙子的失神,轻叹道,“大郎,我知道你急于在你父亲面前表现,可你要知道欲速则不达,尤其武氏如今虽然气焰消停了些,可若是二郎真的身子不好了,她恐怕不会这么轻易的消停,你还是避其锋芒才是。我知道,你从小到大受了不少委屈,可咱们一向如此过来的,既然斗不过武氏,咱们就该避着点不是?”
曲老夫人知道杨令先一直心存不甘,从小便被武氏所处的二郎压一头,可是他一个没娘的孩子,而他亲爹又是只顾仕途不顾孩子的主,压根不会替长子出头!
杨令先闻言,眼神微微黯淡,低声道:“祖母,我实在不想过这样的日子了!幼时我为了活命,只能装得蠢笨些,不敢比二弟表现好上一分……可久而久之,在父亲眼中,他便从来不当我一回事了,即使是如今二弟身体不好,母亲一句话,他便觉得我去草原上是去胡闹,将我禁足,他没有一分信我,若是我继续如此下去,日后父亲更不会再看我一样。”
曲老夫人听他如此心凉的话,眼神一黯,安慰道,“你父亲从前也是没办法,当初你父亲官小,武家势大,他娶了武氏,便只能做低伏小,他自己尚且如此,如何能顾得上你。你们父子一场,你也别怨他。咱们慢慢来,你还青年,你父亲会看见你的才干的!”
杨令先无奈地抬起头,叹道,“祖母,如今倒是有个机会,其实我在草原上认识一位奇女子,她十分有本事,如果能和她合作,一定会让父亲高看我一眼的,说不得还能让父亲的仕途更进一步!”
曲老夫人听闻,眉头皱得更深,语重心长地坚持劝道,“大郎,这我从未听说过什么女子能做好生意,你莫不是让人给骗了?”
杨令先试图说服她,便道,“那是因为祖母没见过她,若是祖母见过她,便会认为我说的话一定都无错,她是我见过最聪慧的女子。我可否请求祖母,能不能给沈姑娘发个帖子,让她参加您的寿宴,到时候您见了她,便不会觉得我说的是假话。”
曲老夫人看着他,到底是舍不得拒绝自己这个命苦的孙子,沉默片刻后,叹道,“既是寿宴,你要宴请些故友,也无妨。”
她注视着孙子,不过她松口倒不是真相信杨令先所提女子是什么奇女子,反而是觉得一个草原女子应当好拿捏,若是杨令先当真喜欢,纳回家里,给他陪个趣也不是不可以!
就是不知道草原来的蛮荒女子,能不能说明白道理,别到时候反而给大郎惹来了祸事来!
杨令先得了曲老夫人的同意,倒是十分高兴,陪她吃过晚饭后,回到院子的途上,突然碰见了晚归的杨广敬,看到他,杨广敬没几分好脸色,督促了两句,要他好好念书,随后便匆忙离开。
看着父亲离开的背影,杨令先原本尚好的心情,一下便沉了下去。向来便是如此,看他如同地上的泥土一般,毫不在意!他虽然是杨广敬的长子,可奈何杨广敬一婚更比一婚高,当初家徒四壁的读书人娶到了富商石家的小姐,靠着石家的钱财慢慢往上爬,后来原配石氏难产而亡,杨广敬却因为一副好皮囊反而娶到了当时守备将军武家的姑娘。
当初武瑞骄可算是下嫁给杨广敬,在杨家那是说一不二,作为原配留下的长子杨令先被武瑞骄看做掌中钉肉中刺,若非有曲老夫人保护,杨令先早就没命了。可即使如此,从小到大,在杨家杨令先受到的苛待依旧层出不穷,每日活得谨小慎微。是以杨令先从小到大最大的心愿便是从杨家出来,自力更生,自立门户,自由痛快的活着。
只是从小为了藏拙,加之确实被忽视冷待,他确实没读过几本书,也没有读书的天赋,倒是随了石家,对做生意十分感兴趣,是以他才会想走商贾之路。
他母亲出身富商石家,是带了大笔的嫁妆嫁给杨广敬的,他母亲死后,这笔钱便让曲老夫人看管起来了,如果能将银子要来,与大姑娘合作煤炭的生意,恐怕他父亲对他便不会是如今的态度了!
沈慈心完全不知杨令先的心思,她主要还在推进瓷器铺子的事情,在图江门的了解了更多市场情况后,她与魏大放约好要去铺子改造情况。
两人进入铺子,铺子里正忙碌着,拿了沈慈心预支的工钱,刘盈请了几个工匠一同干活。
沈慈心缓缓走入铺子,眼神仔细打量四周的改造情况,前厅和后面院子之间的矮墙已经被拆除,一个工匠正在用小铲子将地上没有铲除干净的黄泥铲掉。
注意到沈慈心和魏大放进来,工匠有些拘谨的站起来,紧张的抽着嘴,却不知道说什么,还好刘盈注意到动静,从一尊石台子后面探出脑袋来。
“大姑娘,魏老板”刘盈迎上前,同两人打了声招呼,随后同沈慈心解释道,“这些都是按您给的图纸改造的,您看看,若是哪儿不对,您只管开口,我们马上改!”
刘盈很清楚,魏大放和沈慈心之间,说话算数的是沈慈心。上次陈工头就是因为没认清楚谁说话算数,才栽了跟头被换了,要知道这间铺子虽然不大,但是需要改造的地方很多,给的银子可不少了,就算他请了旁边一起干,但这家店里挣的银子也足够他们家过完今年冬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