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出来了。
高应美更是不必说,利索得很。
哪怕是六扇木格门,他们硬是赶在下雨之前,全都给刷好了。
“呼,刷完了。”刷得桶里的漆全部用完,高应美长长地松了口气,把刷子往桶里一扔。
他愉快地拎出一张椅子,立在廊下:“瞧啊,下雨了。”
话音刚落,陆怀谨才把刷子收拾好放到一边,就看到一滴雨水,啪地一下,落在了院里。
这像是一个开端。
随后,豆大的雨点啪啪嗒嗒地砸了下来。
“与人斗,其乐无穷,与天斗,其乐无穷!哈哈哈!”高应美摇头晃脑,很是得意。
之前有人说,他不可能赶在下雨前,把这套木格门做好的。
瞧瞧,这不是做好了吗?
不仅做好了,连漆也刷得刚刚好。
这让他怎么能不感到得意呢?
他向来情绪内敛,甚至偶尔会让人感到阴沉沉的。
倒是难得,看到他这么愉悦的外露情绪。
陆怀谨也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也拎了张椅子,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偷得浮生半日闲啊。
这般看着雨,哗啦啦地落,成珠帘,成长线,很快又在院里聚成一滩,甚至渐渐汇聚成小溪,哗哗地淌出去。
他们这边地势较高,完全不用操心会倒灌,因此颇有闲心地观赏着。
“这屋子名字取错了。”高应美起了身,还颇有闲情逸致地取了茶盏过来,给陆怀谨也倒了一杯:“应该叫……听雨小筑才是!”
叫什么威宇堂,没意思得很。
陆怀谨笑了起来,也端了杯茶,像他一样,坐在椅子里摇摇晃晃地听着雨水打在竹叶上。
确实很舒服。
他一直以来都在奔波,哪怕进了学徒空间时间多得很,也经常是一直在埋头苦学。
倒是难得,像现在这般悠闲。
“我突然喜欢雨了。”陆怀谨轻轻啜了口茶,微微一笑:“以前不喜欢。”
雨总是会碍事,出行也不方便。
但现在,他忽然觉得,下雨也挺有意思的。
“哈哈哈,是吧?”高应美笑了起来,突然来了兴致:“你听说过一种技艺没?和竹子有关的。”
“嗯?”陆怀谨有些诧异地看着他。
高应美想了想,似乎有些不确定:“很久以前吧……我还没来这边的时候,看到过一个人做的雕刻……哈哈,他用的不是木头,也不是别的……是用竹子来雕琢的。”
“哦……”陆怀谨看过不少书,倒是略有耳闻:“是,竹刻吗?”
这种雕刻技艺,也颇富盛名。
甚至陆怀谨读书的时候,还有过一个竹制的笔筒呢。
那个笔筒相当经用,一直用到他高中毕业也没坏,只是后来他读大学去了,没带去,后来回来就不知道弄哪里去了。
“啊对,竹刻。”高应美点点头,来了兴致:“好像是常州那边,听说过没?那个人会的,叫什么……留青竹刻,嗯,还有点意思的。”
留青竹刻,其实说来也简单,就是用竹子表面一层青皮雕刻图案。
但是这竹子表面一层薄薄的竹青,或去或留,便要雕琢成各种想要的纹理图案出来,稍有不慎,便整个都废掉了。
而且竹子又不像木料,雕琢起来极容易开裂的。
“当时我看过,还有点儿意思……”
最初的竹刻,其实只是平面雕刻,将图文部分留下,其余部分刮掉。
虽然竹皮留去分明,但所刻的纹饰,也只是进行阳文或阴文雕刻,只有花纹的变化,而没有雕刻技法的变化。
这就是最初的竹刻了,简单得很。
因留青,是留其表皮一层,所以又名“皮雕“。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古代的文人墨客便不再满足于这样的竹刻。
到了明代,竹青雕刻技法更加完善、纯熟,雕刻时,雕刻大师们通过对竹皮的全留、多留、少留,可以雕刻出深、浅、浓、淡的变化,犹如在纸上作画,有水墨之分五色的韵味。
这其中,又以明末竹刻家张希黄为代表,在唐代留青刻竹的基础上进行改进。
他利用竹筠、竹肌质地色泽的差异,以竹的外皮(即青皮)刻图纹,将剔除青皮后的竹肌做底,首创出阳文浅浮雕的留青技法。
“阳文浅浮雕……”高应美说着,笑了起来:“其实当时我也尝试过,不过我做得不甚精致,后来又觉得竹子处理也相当麻烦,不似木料轻松,便再没尝试过……”
木料见得多了,处理起来自然没有竹子那么麻烦。
而且他木雕的技艺已经臻至化境,各种技法练到极臻后,木料于他已经无所谓了。
什么木料都能雕琢,想要什么效果也都能轻易实现。
想来,也许再进行竹刻,应该就没当时的尴尬了。
只是可惜,后来之后,他再也没有进行过竹刻的尝试。
今日这场雨,倒是勾起了他心中的回忆。
陆怀谨认真地听着,想了想:“阳文浅浮雕……也不难的。”
他的目光,看向了院墙外那正在风雨中摇来晃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