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雨前的宁静,寓意着接下来的风雨足以摧毁一切。
沉寂两天的汴京,在第三天彻底爆发了疫病,即便在云聚苑的姜青芷,都隐约能听到街上传来的哭声。
她站在廊下,静眸而立,初秋的凉意侵入肌肤,她打了个冷颤。
曲妈妈从院子外走来,跨过火盆,又在酒里洗了手,在白灰上踩了两脚,这才上前来到院中,远远的福了一礼。
“大娘子,张金成来了,在外院,说是怕身上带着病气,不敢过来惊了大娘子。”
“外面的情况,他怎么说的?”
“他说如今疫病爆开了,咱家的药基本上都被抢光了,囤货不多,问大娘子是留下来自己备着,还是继续售卖?”
姜青芷蹙眉:“药铺库房囤的药都卖光了?”
“大娘子,你是不知道,外面都疯魔了,人们现在是抢粮抢药,咱家的库房根本就不够,”曲妈妈也是感慨万分:“张金成说,咱家还算好的,大娘子有先见之明,铺子里上了很多壮劳力,其他人家白抢的都有……”
“还说什么了?”
“对了,他还说,来时的路上,看到东城那边有人在做善场,一群人在搭锅埋灶,他问了,说是要舍粥舍药的呢。”
“舍粥舍药?舍粥还能理解,疫病当头,竟然有人舍药?”姜青芷来了兴趣:“什么人做的善场?”
每次大灾之年,一些权贵商户们都会做善场,舍粥舍衣,救助遭了难的灾民,一来是家道殷实,舍点粮食什么的动不了根基,二来还能换个好名,当是积阴德了。
可如今疫病爆发,人人缺药自危,不知道疫病到什么时候才能终止,都将药当宝贝疙瘩一样的存着,怎么还会有人把药拿出来舍呢?
曲妈妈摇头说是不知道:“大娘子若是有兴致,我去问问便是。”
她开了院门,喊了一嗓子,唤了张金成过来。
“大娘子有话问你。”
张金成走近几步,但还是站在外面:“给大娘子请安。”
“知道是什么人做的善场吗?”
“这个小的没细问,不过那边挂的是冠军侯府的旗幡,想必是霍侯做的善场。”
“霍侯?”姜青芷一怔:“霍钧承!”
上一世的疫病,并没听说有人做善场,那时候人人自危,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染病,会不会一命呜呼。
她当时在范家,是花了三倍的价格买下了一家人半年的吃喝花销,近乎是与世隔绝般的生活,才躲过了疫病的浩劫。
没想到,这一世听到有人做善场已经很惊奇了,做善场的人竟然还是霍钧承。
这与记忆里的他,似乎又多了些不寻常的东西。
“你确定,是霍侯爷做的善场?”
“这个,”张金成被问的不自信了:“小的当时要给大娘子回话,走的着急,就没顾得上细问,不过旗幡是冠军侯府的绝对没错,至于是不是侯爷亲自做的善场,那就不是很清楚了。”
姜青芷想起了宋紫湘曾经说过的话,她说霍钧承的药材都是整船整船的拉,几乎所有的海沉香都被他一个人包揽了。
她当时还想着霍钧承真是财运亨通的命,竟然可以在无意间发一笔横财。
难道说,他并不是要卖掉药材,而是做善场,救那些患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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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病并不是汴京自发的,而是外来的逃难灾民带来的病情。
每一年秋收之时,一些人便会来汴京乞讨,想要在秋季粮食丰收的时候,多讨要一些过冬的口粮。
这些人多数蜗居在城外的荒庙,不进城,不惹事,所以汴京的官兵们也从来不留意他们,这才导致了疫病在汴京的大爆发。
霍钧承利于东城城门之上,居高临下的监督众人做事。
“云耳,让他们做事认真些,这些锅灶且得用些日子呢。”
“侯爷放心,他们都是自己人,知道分寸,只是……”云耳看着主子的背影,欲言又止。
“有话便说,你也学会吞吞吐吐的了?”
“侯爷,这场疫病不知道得到什么时候,听说宫里的御医们还在商议药方,都拿不出决策来,那位门先生的方子……当真有用吗?”
“你怀疑门砚的能力?”
“也不是怀疑,只是想着这万一不行,咱们岂不是白忙了一场吗?再说了,”云耳顿了下,小了些声音:“他们都说,要存一点药材自己用,毕竟知道疫病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不会白忙一场的,总会有结果,”霍钧承眺望远方,若有所思:“世事总有终点,任何事情都会有结束的那一天,快了……”
“那,我去监督他们做事了,”云耳躬身行了一礼,转身刚要下台阶,猛地瞳孔放大,急吼吼的窜到霍钧承身边:“侯爷,你看,国公府周家的马车。”
此时疫病混乱,内城的街上几乎没有什么行人,所有人都龟避在家里,生怕染上外面的瘟疫。
空旷的街道上,挂着国公府旗幡的马车缓缓而来,不多时,到了城门下。
车夫跳下车,将帖子交给下面的侍卫:“麻烦你通报一声,就是国公府姜娘子请见侯爷。”
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