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七八次,隔着门与京墨絮絮叨叨的说着话。 他绞尽脑汁找的话题也无趣极了,无非是他刚才捉了什么虫,早晨吃了什么糕,楼下见了什么人,恨不得方方面面,大小不拘的全部一一与她说个遍。 京墨的性子好,话却不多,最初还与他有问必答,认真附和,到了后面随口他提起长留村和奉云城的细碎小事时,她便答的简短了许多。 于是后来大多数的时间里,都是裴寂在门外咿咿呀呀的说了一长串,她在门后简单应好,竟连敷衍都算不上。 敷衍的次数多了,裴寂只是痴情,又不是痴呆,怎会察觉不到异样。 于是裴寂每日来的次数不变,却不再说话了,就站在紧闭的门口直直的站着,一言不发,岿然不动,不知是在出神还是在赌气。 他在门外不说话,她在门里也不吱声,凝重的沉默一点点蔓延开,连风穿过楼道都要战战兢兢的打个弯。 自讨个没趣。 直到三日后的一个下午,他再次站在依旧紧闭的门前,过去大半个时辰门里依旧冷戚戚的,似乎屋里没人住着。 但里面是有的。 里面住的有人。 他的心上人。 裴寂抬起手,轻轻地,颤颤地按住了面前薄薄一推即开的门扉,心里下了数次的决定想要推开,想要冲进去愤怒的质问她,想要…… 想要做的事那样多,想要问的话堆满了,手堪堪就停留在坚硬的木纹门上,碰着门的指尖竟没有一点力。 他怕就算自己冲进去了,看着那双眼,看着那个人,仍会输的一败涂地,连一句理所应当的质问都张不开嘴。 他更怕是自己自作多情,怕失去理智的自己会惹她厌恶,更怕会从她嘴里听到冰冷刺人的实话。 一句好话三冬暖,一句冷语夏三寒,一句假言错托付,一句实言伤人心。 他真的是快受够了这种反反复复,没有尽头的折磨。 他仿佛一个不知苦痛不知危险的痴儿,从不知高度的悬崖纵身一跳的跃下。 如今的状况或许是他做错的代价,但绝不该是惩罚他的罪名。 “我不懂……” 裴寂的指尖虚虚按着门,鬓边垂下的长发耷拉在脸颊,眼尾泛起了薄薄的红,嗓音哑沉的低低诉说着。 “我真的不懂,你为何总是对我忽冷忽热,若即若离?喜欢我你就好好的待我,不喜欢我你就别对我温柔,为什么总是做些你像是喜欢我又不喜欢我的事?” “那天我独自去镇郊的庙里求姻缘,路上好黑,我怕打雷,怕下雨,怕刮风,可我更怕求不到姻缘,怕回去的路上遇不到你。” “路上黑我就走慢点,打雷了我捂着耳朵走,下雨了我躲着走,我心想着不管多难也必须要找到庙,求到神的怜悯,遇到找来的你。” “还好,庙我找到了,神我也求了,你也遇到了,一切都完成的很好,甚至好得有些不可思议,有些太过容易。” “你提着灯笼出现在我眼前,叫着我名的那一刻,我是很吃惊的,因为你之前从来没喊过我的名字。” “那晚你看着我的眼神那样的情深,那样的好看,出现的那么及时,我差点以为是慈悲的神不忍心,所以特意变成了你来哄我开心。” “确认是真的你我开心坏了,你提着灯笼牵我的手走过林子,我恨不得一辈子都不放开,就想和你一直一直的在一起,我暗暗的希望永远别天明,永远没尽头,永远和你走下去。” “我那时心想,神明肯定是听到了我的请愿和真意,才会让你来找我,你像是转了意变了人,我以为你在开始喜欢上我了,最起码也是有点动心的,否则当时你怎会待我那样的不同?” “还有……” 说到此处,他喉咙干涩如吞黄莲满嘴苦涩味溺满他嘴里,竟连一字半句都说不出来了。 裴寂感到了一种无法言说的疲惫,沉重地闭上了眼。 他的额头轻抵住坚硬的门扉,像是靠着一个人的胸膛,想听听里面跳动的心声是急是缓,是喜是冷。 可他凝耳细听了许久还是没听到,屋里一点声响都听不到,除了无声的寂静与沉默,再无其它。 一股从内而外的漫长深重的无力感瞬间席卷了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