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树这几天很忙,霍老二两口子被家树接到了省城,这段时间霍老二一直吃不下东西,怕儿子担心,一直瞒着,这不,在县医院检查完,人家医生严肃地说去大医院看看吧!无奈,才打电话告诉家树。
家树一听,放下手头的工作,直接把二老接到省城,整个上午陪着老爹做检查,看着霍老二消瘦的面孔,走路都没了精气神,家树心里那个懊悔,懊悔对爹妈关心太少了。
算算这次该有一个多月没回家了,整天就是工作工作,却忽视了父母的健康,这才几天,阿爸瘦成了这样,自己这个当儿子的真是不合格,此刻,他不断自责着自己。
霍老二媳妇眼睛里充满着担心,小心翼翼凑到儿子面前,还怕老头子听到,声音放得很低。
“家树,在县医院,我看那些医生看着你爹片子讨论很久,会不会得了不好的病,你可别瞒我。”
看着阿妈那张憔悴的脸,佝偻着身子,家树心里一阵心酸,从来没这样好好看看爹妈,一晃他们真老了,而自己却忽视了他们,眼泪不住在眼眶里打转,憋了憋,故作轻松地安慰道:
“嗨,例行检查,哪有那么严重,放心好了,阿爸没事的。”
“这都好多日子没吃东西了,就喝点米汤,真怕啊!”
说着阿妈转过脸去,她不想让儿子看见自己掉眼泪。
“阿妈,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总是拖着呢!”
“你阿爸不让我告诉,说你挺忙的,怕你分心。”
唉,可怜天下父母心,家树无奈地苦笑了一下,在忙,知道老爹病了,也会赶回去呀!
医生看了所有的片子,让老两口先走,留下了家树,所有人心里都一沉。只要检查出重病,他们都会上演这一桥段,霍老二何等精明,一看就明白了,再说,自己的病自己知道。
“大夫,到底怎么样?”
家树焦急的眼神,让医生长长叹了一口气。
“来的太晚了,肿瘤都已经扩散了。”
“不会的,我阿爹向来身体很好,怎么会这样,赶紧做手术,我有钱。”
“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回家想吃啥吃啥,多则半年,少则三个月。”
家树拽着医生的胳膊,眼眶发红,他不相信阿爹这么快就走,他还没享儿子的福呢。
“不会这么快的,我想让他住院,你们再会诊一下, 我去北京请专家,怎么样?”
医生看着家树不是那种缺钱的主,又恳求住院,也就答应了他。
家树办完了老爹的住院手续,已经夜里11点了,他拖着疲倦的身子走出了医院的大门。
请了一位高级护工,本想安排阿妈在附近宾馆休息一宿,他留下陪阿爸。但老妈不放心阿爸,拽着都不走,非要留在了医院。
出了医院大门,家树的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心好痛好痛,想想阿爹这一辈子,吃了好多苦,任劳任怨,好容易生活好了,都没好好享福,就要走了。
懊悔,自责充斥着家树的心,他实在不甘心啊!
自己这些年究竟做了什么,爹娘这大岁数了,人家同村人都儿孙满堂了,而自己的老爹,媳妇的面都没见过,孙子的手更没拉过,对他们来说,就是人生最大的遗憾啊!
这病是不是愁的,家树不断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看着儿子三十多岁了,还打着光棍,谁不愁是瞎话,这样一想,家树更恨自己了。
在农村,你混的再好,没媳妇没儿子,也算失败者,爹妈也抬不起头来。
霍老二两口子确实比较开明,这些年看着儿子形影相吊,终身大事也不考虑,他们急呀!但能怎么办?看着儿子每天忙,心情也不好,做父母的又心疼起儿子了。
在儿子面前,霍老二为了不给儿子添乱,把焦虑藏在心里,脸上几乎表现不出来。这些年,他慢慢理解了儿子,也知道了儿子心里的苦,做父母的再逼儿子,像啥了。
冰冷的大街上,行人很少,冷冷清清,家树感到更凄凉了。
他开着车,麻木地行驶在寂静的夜里,不知不觉,来到了那熟悉的小区门口。
下了车,慢慢地步入到子君的楼下,抬头一望,二楼的灯光还亮着,偶尔,那个熟悉的身影在窗边闪过,他的泪水再一次流下。
今晚的家树,就想哭,他也说不清自己心里是啥滋味,内疚,懊悔,委屈,无助,惧怕……
一个大男人,突然之间感觉自己没了方向,年迈的父母一旦倒下,才让他蓦然回首,原来岁月是这样的无情,已经到了要带走身边最亲的人,他真的好无助。
心就像要炸裂一般,他实在忍不住了,手拿起了电话。
“喂,睡了吗?”
“没呢!”
那边传来子君的声音,家树的心突然就静下来了。
“下楼可以吗?只一会儿。”
语气中带着祈求,让子君心里一动,脱口而出。
“是不是又喝酒了,很晚了,怎么不回家。”
“下来,好吗?我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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