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初遇,经历风霜雨雪刻满岁月痕迹的桥洞底下。
她披着一身雨水走近他,站定,仰头望了望为他遮风挡雨的桥洞。
一张车从桥上驶过,留下微微的颤动和车轮撵过雨水飞溅的声音。
他蜷缩在桥下的角落里,双手抱着双脚,头深深的埋进两腿间。任由雨声滴答,车声轰轰,河里水声哗哗。甚至都不在意飞涨的河水快要淹没他的双脚。
他就这样蜷缩着身体,似乎没有察觉她的到来。要不是看到了他轻轻颤抖的身体,她几乎已经认为他已经没有了呼吸。
“喂,你好”,“喂,你好”……她轻轻叫他,他没反应,还是那样蜷缩着。
“你吃馒头吗”?她再次出声。过了好久好久以后,他慢慢抬起头,望向她,眼里无光,没有情绪,就像一个活着的死人。
她再走近一些,从衣服里摸出一个已经被雨水打湿了的馒头递给了他。
他犹豫了一下,然后接过馒头一口一口的往下咽着。不说话,也不看她。不像很饿又像是饿极。但一口一口的样子却像极了拥有良好教养的绅士。
过了许久,久到她感觉有股冷意从脚底冒出,河水以经涨到淹没双脚的时候,他终于抬头看了看她。
“你会打架吗”?她嘴里蹦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他楞了一秒,然后点头。
她又问“你打架厉害吗”?这次呆了好长时间,她都快要不耐烦的时候他抬头看了看她说到“我想杀人”。
“打架厉害吗”?她又问。他没说话,点了点头,从怀里拿出一把刀在她面前晃了晃。
她满意的点点头,说道“跟我走吧,以后我养你”。说完就去拉他。
就这样,在两个人莫名其妙的对话后,他跟她回了她的窝。都说狗窝,猪窝,没有人说过人窝。但她这里真的只能算是个窝吧。
桥的对面,一片废弃的工厂,杂草丛生,垃圾成堆。很少有人愿意踏入这片土地,它荒凉,它肮脏。与另一边的干净街道,车水马龙相比,它无处安放人的灵魂。
他没有说话,一步一步跟着她穿过河流,穿过杂草,穿过废弃破烂的房子。
家没有门,挂着一块从垃圾堆里翻出来的破布,暂且当了门。床是几块木板凑在一起的,底下垫着的还是一块破布,唯一保暖的是上面叠得整齐的一床被子,这床被子还是从附近学校的垃圾桶里捡来的,应该是哪个学生毕业后懒得拿回家而扔下的吧。
一个破烂的碗,一个破烂的锅,一双筷子,一个破桶,一床被子,几块破布,就是她所有的家当。这些已经不知道是哪捡破烂捡的了。
角落里放着一堆乱七八糟的柴火。床边有一堆烧过火的烟灰堆。
两个人都没有讲话,从她把他从对面桥洞里带回来后,他就默默的坐在火堆旁边低着头烤火,用火烤着湿了的衣服鞋子。但那把刀一直抱在怀里没有放下。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开始闪电打雷,轰隆隆的声音击打着这个世界,似乎要把人心击碎。
两个人蜷缩着坐在木板凑成的床上,用被子裹着身子,湿掉的衣服鞋子已经在热火的炙烤下没有了湿气。
微弱的火光照在脸上,似乎映出了一片红彤彤的光明。
最后在火堆发出最后一点光之前,两个人都躺进了被窝。身体紧紧挨着,似乎在索取对方身上的温暖。
一年四季,她从来没有觉得哪季是夏天,在别人觉得炎热的天气,对于她来说还是冰冷一片。
在黑暗中微弱的声音响起“我想杀人”。她向他靠了靠,说道“杀谁”。他又没有了声音。
“等雨过了再杀吧”,雨天杀人血会汇着雨水流得到处都是。
“嗯”他轻轻的说了个嗯。背对着她,再次抱紧了他的那把刀。
她从背后抱住他,似乎是为了保暖,因为他身上有股暖暖的体温,两个陌生的甚至都不知道对方名字的人在这个雨夜第一次躺在了一张床上,无关爱,也无关欲。
她不知道他要去杀谁,但她肯定他不会杀她,不知道这是不是她太盲目自信,或者是太相信他,或者是信老天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