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生,你不是西坪村的吧?”
行走到半山腰时,姜旭文前面的老者转过头来,向姜旭文问道。
这个老者看起来皮肤黝黑,岁月的痕迹在他的脸上刀削斧刻,沟壑纵横。
但他的眼睛却很明亮,慈眉善目的,看起来像是有文化的读书人。一脸真挚的望着姜旭文。
“是的,我只是个外乡人,误闯入这燕山,害怕被杀,才说的假话。”姜旭文微笑说道。
老人叹了口气,说道:“说不说假话的,到了这里,都已是没命之人了。”
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点干粮,掰下来一部分,递给姜旭文道:“后生,吃吧,死了也做个饱死鬼。”
姜旭文不忍拂其好意,默默接过干粮,微笑道:“左右不过是办罗天大醮,我们去搬搬石头,搭搭台子,应当不会死吧?”
“是办罗天大醮不假,可我们不是去搭台子的,是去当贡品的,要被老祖剜心割肺的。”
“贡品?”姜旭文指着前后的这些百姓,问道:“这些都是贡品吗?”
“是啊。”老者微微叹息道:“谁又不是贡品呢?”
“那为什么不逃跑?”姜旭文问道。
老者听到这句话,脸色顿时一变,低声道:“可千万不要有这个念头。老祖神通广大,你若要逃,立时就从山上降下一道红光把你给殛了!而且,你所在的村子也会遭殃。”
姜旭文望向老者,沉声道:“那被抓的时候,就没有人想着逃跑吗?”
老者摇了摇头,再次微微叹息道:“燕山左近,每个村子每年出四个人做贡品,用这四个人来保村子平安,划算得紧。村子里的人也不会让你逃跑的。”
姜旭文听到这里,心中凛然。他原本以为燕国老祖吃人是秘密进行的,却没想到这是一项公开的国策!
也是,修到燕国老祖这样的境界,干什么事情都已没有了藏着掖着的必要。——燕国又有谁能反抗?
“那你也是被村民们捆来的吗?”姜旭文问道。
“不是,我是自愿的。去年是我父亲来的,今年是我自己来的。”老者回答道。
姜旭文心中顿时就有些不平之意:“你们村可真够狠的,可着一家祸祸是吧?你们村正怎么不自己来?”
老者微微一笑道:“我就是村正。我父亲来了,我也来了,但是我的儿子以后就不用来了。”
姜旭文愣了一下,心中肃然起敬,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老者身为村正,甘愿牺牲自己,亲赴黄泉。却自始至终语气平和,眼神慈善。还给自己递干粮吃,满怀悲悯之心,确实是一个有大智慧,大胸怀之人。
最起码人格要比自己更加高尚。
他扫过石阶上这条长长的‘贡品’队伍,心中不禁有些感慨。
由于炁息的存在,王宫贵族们攫取资源,将伟力集于一身,要风得风,要雨便得雨。
虽然大家同属人类,但其实已经有了本质的区别。
在老祖看来,这些百姓们,其实和家畜并没有什么两样。——两者都是圈养,可以变成食材,而且所谓的反抗都不值一提。
一个屠夫,在杀猪的时候,内心会因为猪凄惨的嚎叫而起波澜吗?
更有甚至,那些吃猪肉的人,反而会把这些嚎叫和反抗当做趣事来看待。
不过严格来讲的话,其中却有本质的不同。
屠夫宰猪,是为了生存。燕国老祖杀人,却是为了自身的伟力和利益。
为了自身的成长,去损害不相干人的生命,姜旭文做不出来这种事情。
如果能做出来的话,孤竹城现在早已活在了他的幻境之中。
原因无他,只因为他们都是拥有自身的情感,对生命有所感悟的人类。
只是虽然姜旭文不愿意做这种事情,但也能理解燕国老祖的做法。
正因为理解,所以姜旭文才会亲自过来杀掉这些老祖。——不是为了锄强扶弱,也是为了自身的生存和利益。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老祖能够为了获取伟力杀掉燕国百姓,姜旭文便能够为了自身的利益杀掉燕国老祖。
因此这次虽说是他第一次主动杀人,心中却没有任何负担。
至于行侠仗义,惩奸除恶什么的,或许多多少少会有一点这种想法。但姜旭文心中并不愿意承认。
他不想给自己背上这样的一个道德负担。只想快意一点,随着自己的性子,想杀就杀,想救就救。身上不要有太多的枷锁。
在纷繁的思绪中,姜旭文跟随着百姓们终于踏上了顶阶,来到了一个巨大的平台。
平台上有一个小型的祭坛,祭坛上设置了两个石凳,此时却是空无一人。
祭坛外面,几个身穿道服的守卫把守着石阶的入口,每来一波平民,便安排到特定的位置。
不一会儿的功夫,围绕着祭坛,便站满了百姓。
百姓的前面,有一条很长的石渠。里面结着一层厚厚的黑痂。应当是大量的血迹凝固后形成的。
看起来,这里就是剜心的现场。
姜旭文也站在人群之中,他数了一下,围绕着祭坛,有一百零八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