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晚上吃过饭,陆怀川好不容易有一点空闲的时间陪夏卿卿散散步,他手底下的警卫员就呼哧带喘跑来,“陆师,马连长家属来了。”
陆怀川和夏卿卿对视一眼,急忙往接待室赶。
两人进去的时候,马志明的爱人李玉秀正在抱着一个小婴儿来回转悠,不知道怎么回事,孩子哭个不停。
马志明的母亲是一个看起来七十岁左右的老太太,头发花白,身上穿着数不清有多少个补丁的衣裳,老太太很瘦,满脸都是皱纹,但面相很慈祥。
看到陆怀川两人进来,急忙从椅子上起来,“首长,给你们添麻烦了。”
老人家一开口,夏卿卿就忍不住眼窝滚烫。
陆怀川急忙上前握住老人家的手,“您赶紧坐下说话。”
后来聊天中,陆怀川和夏卿卿才知道,马志明的母亲和爱人为了省下路费,他们下了火车,没再坐车,而是一路问人,一老一少,抱着个婴儿,步行来到队里的。
那么远的距离,陆怀川都不敢想象,他们这样的老弱人士,是怎么一寸一寸挪过来的。
两人的裤腿和鞋上,满满的都是泥土,可想这一路,她们遭了多少罪,受了多少苦。
“大娘,您辛苦了。”陆怀川握着马母的手不知道如何安慰。
“不碍事,我们苦惯了,走几步路而已,不打紧。”她笑着安慰陆怀川。
和大娘聊了几句,陆怀川吩咐人去把提前准备好的饭菜端进来,时间紧急,只做了一些面条和贴饼子,还有两个简单的炒菜,“大娘,您和嫂子先垫补两口,这路上饿坏了吧。”
李玉秀抱着孩子累的腰都弯了,可孩子就是哄不好,夏卿卿凑过去问她,“嫂子,孩子是不是哪里不得劲?”
眼泪从眼眶流出来,李玉秀急忙摇头抹去。
大娘叹了口气,“孩子结实着呢,就是玉秀她听了志明的事后,就一下子没什么奶水了,孩子吃不着东西,饿的。”
夏卿卿眼眶蓦地红了,她轻轻揽住李玉秀的肩膀,“嫂子,别怕,我给你开点中药,不影响孩子吃奶,对你身体也好。”
对于哺乳期的妈妈来说,李志明的牺牲无异于晴天霹雳,强烈的情绪刺激导致体内的肾上腺皮质激素水平升高,抑制催乳素的分泌。
再加上情绪不好,奶汁自然就少了很多。
李玉秀红着眼眶点头,“谢谢您同志。”
夏卿卿安慰她,“举手之劳。”
吃过饭,陆怀川给马母和玉秀嫂子安排了住宿的地方,夏卿卿又跟他商量,“吃药也不能让玉秀嫂子马上就有奶水,你安排人去给孩子买些奶粉和果汁一类的东西,再买一些婴儿冬天用的衣裳啥的。”
奶粉买回来,夏卿卿研究着给孩子冲上,小家伙终于喝到了奶,开心的“咯咯”笑,李玉秀和马母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在村里,他们哪里舍得碰这个东西,有这些钱,够他们一大家子生活好久的了,“我们来一趟,给你们添不少麻烦啊首长同志。”
老人家是典型的庄稼户,朴实又善良。
他们越是这样,陆怀川心里越是难受,马志明是老人家唯一的儿子了,就这么牺牲了,往后这一大家子的生活开销,从哪里来。
从他们为了节省那几毛钱步行来队里,从他们满是补丁的衣裳,陆怀川知道,这家人太不容易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几张大团结,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才合适,“大娘,这钱给您拿着,到时候给孩子买些奶粉和衣裳,别苦了孩子。”
大娘哪里肯要,她急忙去推陆怀川的手,“这可使不得啊首长,俺们要是拿了这钱成啥了。”
陆怀川一看老人家不同意,又转头把钱给李玉秀手里塞,李玉秀同样后退,“首长,别说俺和俺娘不同意,就是马志明也不会同意的,俺们有钱。”
陆怀川还想给她们,夏卿卿从身后扯了扯他的衣角,慢慢摇头,这样行不通。
陆怀川这才收回了手。
吃过晚饭,夏卿卿告诉陆怀川,大娘和嫂子一看就是善良的人,她们是绝对不会收下这钱的,明天她们走的时候,直接把钱给她们换成奶粉和吃的用的,一起让送行的战士们给她们带上车,到时候,她们怎么也拒绝不了了。
陆怀川点头,只能这样了。
第二天一大早,陆怀川和夏卿卿还没吃完早饭,警卫员就急忙来报,说是马母不见了。
两人急忙放下手里的筷子,朝接待室去。
李玉秀也是急得团团转,“都怪俺,晚上孩子闹得太厉害,俺一不小心就睡太死了,连俺妈起来都不知道,她要是出个什么好歹,俺可怎么跟志明交代啊。”
她哭,怀里的孩子也跟着哭。
屋里乱作一团。
警卫员说,队里该找的地方都找遍了,食堂,宿舍,到处都不见马母的影子。
就在所有人手足无措的时候,夏卿卿忽然开口,“阿川,去墓地找找吧。”
一行人急忙往墓地去。
天还不算太亮,墓地显得越发的冷清,隔着好几个坟墓,在马志明的墓碑前,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半跪在地上,紧紧抱着墓碑,哭得声嘶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