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准时机摸进卫生间,祈虞终于能喘口气。
身上是祈母为她挑选的红色淑女裙,即使再怎么冷,也不准她添任何累赘的大衣。
揉了揉笑僵的脸,祈虞心里的厌烦近乎溢出。
虚伪的客套和虚假的祝福,她不懂外面那些人是怎么忍住恶心阿谀奉承的,她快要窒息。
她是备受长辈专注的独女,必须做到礼仪姿态不落半分,甚至要接得住任何问话,精神高度紧绷。
出了任何差错,祈虞想也不敢想他们看向自己的视线和不留情的责备。
听到门外大厅有人叫自己,祈虞按下冲水键。
再次打开门,脸上挂着得体的笑,轻声细语。
“啪!”
毫不留情的巴掌落在祈虞脸上,嘴角被打出血丝,梳理整齐的长发凌乱地粘在脸上。
“早就告诉你要讨好你小姨”,祈母一改在外的和蔼,妆容精致的脸上狰狞片刻,身上的贵气全无,她歇斯底里地怒吼:“你就是个废物!当初就不该生下你!不然!不然我的身体也不会垮掉!我也会生出令所有人艳羡的继承人!”
“为什么当初在肚子里死掉的不是你!”
当初,祈母怀的双胎,男孩在三个月份时突然胎心停了。
咬紧后槽牙,祈虞压抑住涌上喉间的呜咽声,一声不吭地任由祈母疯狂地发泄。
长发被她扯掉大把,半张脸红肿鼓起,蜷缩身体承受女人如雨般落下的拳打脚踢,时不时从鼻腔溢出几句闷哼。
大门被人从外打开,满身寒气的男人脱下身上的黑色大衣,无视妻子对女儿的暴虐殴打,缓缓坐在真皮沙发上,躬下身,一言不发地望向被打得闪躲不定的祈虞。
打火机点燃香烟,祈父猛吸一口又徐徐吐出,烟雾缭绕,迷蒙了他俊美清冷的眉眼。
“行了”,耳边妻子神经质的怒吼令祈父厌烦地拧眉,语气寡淡地斥责道,“她还要上学。”
是啊,祈虞还需要出去见人,让别人看到她脸上不忍直视的伤口,该怎么找理由搪塞老人的追问。
祈母收回高高扬起的手,鼻腔里呼出粗重的鼻息。
抬手理了理略微凌乱的长发,拂去衣裙上的褶皱,祈母优雅地起身,兀自坐到祈父身边,嘴角又挂起任谁也挑不出错的笑。
指骨点去烟灰,祈父闭上眼睛,冷硬着嗓音丢出一句:“祈虞,爸爸和妈妈对你太失望了。”
“你妈妈对你的期望很高,你小姨手里有个项目对妈妈很重要,但是你没能达到妈妈对你的期待。”
冰冷的话语如冰刺砸进祈虞心里,她扯动唇角,皮肉拉扯,疼得她猛咳几声,撕心裂肺似乎要咳出血。
真是聒噪
祈父厌烦地捏起香烟,用力碾压掐灭烟头的火星子。
“今晚去阁楼好好反省反省,明天下午再去学校吧。”
扔下一句话,祈父就起身拿着大衣匆匆离开。
祈母也不想再瞧见令她心烦至极的祈虞,暗骂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转身招呼侍从把她拖着丢进阁楼里。
房门落锁,阁楼的地板渗出寒气,这里没有任何暖气和地龙,祈虞身上仅仅只有一套不保暖的长裙。
咬牙从地上爬起来,祈虞抽了口凉气,抱膝缩在角落里。
阁楼光线昏暗,仅有的窗口被木条封死,那是为了防止祈虞跳楼而封的。
这里不常有人来,也没人按时清扫打理。
浮尘累了厚厚一层,吸进肺里呛人得很。发霉的薄毯叠得整齐,幽闭的黑暗里只有她一人轻薄的呼吸声。
不用想也知道身上淤青一片,祈虞吸了吸鼻子,憋在心底的委屈和愤恨在这一刻爆发。
豆大的泪珠滚落,她觉得毫无形象,却只敢无声哭泣。
贝齿咬紧唇瓣,被撕出裂口。
她现在很想耿澈,真的很想很想抱着他,诉说自己的难受。
祈虞觉得自己真的已经很努力地讨好小姨了,但小姨的眼睛似乎是把利器,把她心底的阴暗照得一清二楚。
她明确拒绝了祈虞的讨好,并意有所指地批评了他们家。
她手里的项目早就找好了合作对象,就算没有,也绝不会轮到祈母与她合作。
难堪和尴尬像个无形的巴掌打在祈虞脸上,偏生她还只能继续陪笑,装作不懂地在小姨身边。
在回来的路上,祈虞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最终还是被关到了这里。
小阁楼里,装载了她童年大半的时光。
她的委屈她的难过她的一切情感尽兴在小阁楼里发泄,与她作伴的是到处乱窜的黑老鼠和发霉的被子。
浑身剧烈的疼痛,胸口压抑得透不过来气,祈虞大脑昏昏沉沉的。
抬手一摸,祈虞都被自己额头惊人的温度烫到。
又发烧了,她仰头望向霉菌点点的天花板,乞求能有人来小阁楼看看她,给她打一阵退烧针。
迷迷糊糊地坐着睡了过去,酸痛和撕裂的难受伴随她,眼睛睁睁合合,终于,一抹亮光从缝隙间钻进小阁楼。
祈母还记得祈虞脸上明显的伤,收到吩咐的佣人刚打开阁楼,就发现已经高烧昏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