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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润生在前面欢快地骑着车,只觉得这蓝天白云田野水渠,在此刻都是如此美好。

自懂事起,每次爷爷对自己说:

“润生侯呐,爷爷去打牌了,等赢了钱晚上给你买肉吃!”

起初,润生还真期待过;后来,每次听到这话,他都会马上跑到米缸边,查看剩下的米够不够晚上给爷俩煮一顿能立得起筷子的粥。

今天,润生终于意识到,原来打牌……它居然是可以赢钱的。

长时间的“家教熏陶”下,让他都快觉得打牌和逢年过节给菩萨上供一样,是一种献祭。

反观坐在后头的李追远,脸色就不是那么美丽了。

脚下是一袋子钱,零的整的新的皱的都有,这笔钱虽然绝对数目上没那么夸张,但考虑到时下农村的物价和人工,都够他在太爷家后头起一个手工小作坊了。

偶尔牌运好,是正常的,谁家过年不吃一顿饺子?

本质上,这还是一个概率问题。

可当一连串的运气密集砸来时,问题就逐渐从概率学转化为玄学了。

联想到昨晚转运仪式后自己的记忆缺失,李追远现在几乎可以笃定:仪式,生效了。

生效并不一定是成功,只是意味着它起了作用,带来了变化,甚至连这变化是好是坏都有待商榷。

李追远并不知道太爷到底转了多少福运给自己,但看刚刚牌桌上同桌人的“配合表现”,应该是给了不老少。

柳玉梅对自己说过,太爷的福运,不是那么好拿的,这更像是一笔交易。

秦叔和刘姨,拿着那么点工资,在太爷家是当牛做马地啥活儿都干,所求的,不就是柳玉梅口中的那犄角旮旯里的几颗钢镚。

自己一下子拿了这么多,那么接下来,自己将会为此付出怎样的代价?

此刻,没有满满的幸福,只有溢出的恐惧。

李追远低头,他觉得自己消耗福运去赌博的行为……很蠢。

像是个目光短浅的盗墓贼,冒着生命危险历经千辛万苦终于下了墓,可眼里只有那些金银饼子,完全无视了衣服、青铜器、瓷器等艺术品。

“润生哥,你不要双放手。”

“好的小远。”

“润生哥,你骑慢一点。”

“好的小远。”

“润生哥,你往边上骑一点,不,你还是往中间一点。”

“……”

“算了,润生哥,你正常骑吧。”

刚才,李追远心里蓦地一寒,他担心意外会不会忽然发生,比如给自己出个严重的车祸?

但短暂的焦虑后,他又马上恢复平静。

如果太爷福运的反噬仅仅是这样的话,未免有些太廉价了,甚至会让人觉得占了便宜。

可越是这样,李追远内心就越忐忑,因为这意味着,在不久后的“前方路上”,等待自己的,将是一个大的。

三轮车驶入山大爷家,润生挠挠头,对李追远问道:

“小远,我能先借你一点钱给我爷再买点东西屯着么?等你太爷给我发工钱了,我再还你。”

李追远沉默了。

换做以往,他肯定会很不在乎地说:你随便拿吧。

可这笔不靠技术纯靠福运赢来的钱,他觉得有些烫手,把这烫手山芋交给山大爷,似乎有些不厚道。

李追远在袋子里翻了翻,拿出几张,这个数额没超过自己本钱,应该问题不大。

“不用这么多,真不用这么多,我给我爷再买点米面油就行,你这给得太多了,小远。”

“没事,你多买点。”

“不能买太多,给他买多了,他就方便卖了,到时候连饭都可能吃不上。”

“还是你考虑得全面。”

“嘿嘿。”

“对了,润生哥,这次我赢钱打牌的事,要保密,不要说出去。”

“可这钱怎么解释……”

“就说是你赢的。”

“嗯,好啊。”

“润生哥,你家厕所在哪里?”

“那头,从屋后田埂上绕一下,邻居家的厕所,我们共用的。”

“哦,好。”

李追远刚出去,山大爷就从外头跑了回来。

老人家虽然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但依旧很有劲。

这看似很矛盾,实则不然,这样的老人往往不会在病榻缠绵太久,而是一旦大限来了,走得嘎嘣快。

也就是街坊邻居口中常说的:“我看他身体不是还挺硬朗的嘛,唉,怎么说没就没了。”

山大爷急匆匆跑回来有俩原因,一是因为他的钱,输光了。

他这人有个习惯,打牌输就输了,可绝不借钱翻本。

二是因为,他听说了,自家润生在大堂口赢了一大笔钱!

传话的人自然不可能传得那么细腻,他们又不认识李追远,也就自然而然说成了润生打牌赢的钱。

“爷,你回……”

“啪!”

山大爷狠狠一大耳刮抽在润生脸上。

“我叫你不学好,去打牌!”

“我错了,爷。”

“钱呢?”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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