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上战场。
一开始是长辈帐下的前锋小将,率领兵卒,扛着武器,“哇呀呀”往前冲。
后来是百夫长、千夫长,组建自己的队伍,有了自己的姓氏旗,成为一军主将。
再后来挑起主帅重担,统率全军。
他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不幸被敌军流矢扎中脚趾,一面让军医包扎伤口,一面写了满满当当三页纸,对着祝青臣“嗷嗷”喊痛。
祝青臣接到信,还以为李钺的腿没了,独自牵着马,溜出凤翔城,赶了三天三夜的路,来到前线看他。
结果因为赶得太急,祝青臣刚到就病倒了。
李钺吊着脚,躺在行军床上。
祝青臣发着烧,躺在李钺身边,紧紧地抱着他的手臂,脸上还挂着泪珠。
从这以后,李钺每次受伤,都会给祝青臣写信。
但祝青臣哭得太可怜,他怕祝青臣担心,再也不敢夸张伤情,每次都是轻描淡写略过受伤情况,然后用三页纸痛骂敌军。
祝青臣收藏着李钺的所有来信,一封一封叠好,用丝绢包着,装在精美的雕花木匣里。
他也记得李钺身上所有的伤——
左脚脚趾、右边手臂,还有右边肩膀上。
仅此三处,只此三处!
再无其他,绝无其他!
可是他面前的李钺……
祝青臣几乎怀疑是自己看错了。
他究竟离开了多久?李钺怎么会受这么多伤?
祝青臣怔怔地看着李钺,眼中惊疑不定,整个人微微颤抖着。
他伸出手,隔着衣裳,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手心,贴在李钺的胸膛上。
隔着薄薄一层布料,李钺胸膛里的心跳和温度,都准确无误地传递到祝青臣的手心里。
但祝青臣现下无暇顾及这些。
他小心翼翼地摸索着李钺的胸膛,仔细感受着先前没有发现的伤疤崎岖。
刚才他只看了一眼,就被李钺身上狰狞的伤疤给吓到了。
就算李钺迅速拢上衣裳,但那副场景还是深深地烙印在了祝青臣的眼中。
箭伤、剑伤,甚至还有长刀直接劈砍上去的痕迹。
祝青臣按着他的心口,摸到那条横亘在李钺胸膛上的粗糙刀疤。
祝青臣不敢相信。
怎么会?
李钺怎么会把自己弄成这样?
他方才靠在李钺怀里,怎么会没有发现?
祝青臣张了张口,还没来得及说话,眼眶就先红了。
他紧紧攥着李钺的衣襟,眼眶越来越红,声音也带了哭腔。
“李钺,我们之间没有秘密的。我都把我这些天的经历告诉你了,你还不告诉我,没你这样耍赖的……”
李钺见祝青臣要哭,一时间也慌了手脚,连忙捧起他的脸,从床头拿起帕子,要给他擦眼泪。
祝青臣抬起手,用衣袖胡乱抹了把脸,扬手推开他的手。
“走开,不想和你说话。你把我的事情全部骗走,自己还藏着掖着。”
祝青臣把眼泪抹匀,扭过头去,从李钺身上爬下来,嘴里还嘀嘀咕咕的。
“李钺,你是一个骗财骗色的大骗子,骗走我的信任和友谊,我再也不和你说话了。”
祝青臣背对着李钺,在床榻上躺下。
李钺伸手拉他:“祝卿卿?”
祝青臣扭了一下身子,从他手里逃走,把自己埋在厚实的被褥毛毯里。
从被子里传出来的声音,小小的、闷闷的。
“我明天就上山去,求仙翁把我带走。”
“仙翁说我心思纯净,就是满心都是李钺。”
“正好现在我已经不喜欢李钺了,可以去修仙。”
“你不是李钺,李钺身上才没有这么多伤,呜呜……”
赌气的话说着说着,祝青臣自己也说不下去了。
他把脸埋在被子里,很没出息地哭出声来。
怎么会这样?李钺怎么会把自己弄成这样?他怎么能不知道?
李钺叹了口气,俯身靠近,轻轻拍拍祝青臣的后背,作为安抚,然后从身后抱住祝青臣的腰,试图把他从被子堆里抱出来。
祝青臣紧紧抱着被子,像一只被捏住后颈皮的兔子,蹬着双脚,奋力挣扎,不肯起来。
“祝卿卿,起来说话,别把自己埋在被子里。”
“我跟你没什么可说的。一直都是我在说,你一个屁都不放,我不说了。”
“我跟你说,你起来。”
“来不及了,我现在不想听了。李钺,你永远失去我了。”
最后,祝青臣抱着被子,李钺抱着祝青臣,像是拔萝卜一样,把他连着被子,一起拔起来。
李钺干脆用被子裹着祝青臣,长臂一揽,连带着被子和人,一起抱在怀里。
他正色道:“祝卿卿,我是受了点伤,但都是几年前的事情,伤口早就好了,不疼也不痒。要不是你非要看,我早就忘了。”
祝青臣红着眼睛,委屈巴巴地抬头看他:“那你是怎么受伤的?为什么不跟我说?”
“那时候你不在家。”李钺笑了笑,“我派人去山上找你了,但是没找到,我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