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九莹姗姗来迟,待她看到殿中树立的指引牌时,丝毫不犹豫地选择右出。
右出大殿为一条白玉石铺就的细窄小道,东边一侧有长长的雕窗,上头以梅兰竹菊莲松柳及更多的花卉植物做辅,每一扇窗的底下还镶嵌着颜色各异的宝石。朝日穿透雕窗上的花儿,以缱绻的光影投射在另一侧的墙壁上。
陆九莹行走于五光十色的玉石路上,霎时晃了神。她看着墙上的光影,每一幅都似人间胜境。纵然一路走来坎坷不平,但迎来眼前流光溢彩,美妙绝伦的景物,她似乎也没那么沉重,心口的郁结便缓缓释然。
直到见着那朵熟悉的花簇,陆九莹停了脚。
光影中的花儿与其他略有不同,八朵形似蝴蝶的花朵将点点小珠花紧紧聚拢,合为一株。蝴蝶花朵皆有五瓣花叶,每一朵都生的一般大小,这般层层相接,内敛含蓄。
陆九莹又走近了些,蝴蝶花似乎与那日在姜别离衣服上见着的极为相似,那时他的衣服是白纹,花朵明如霜雪,形似蝴蝶,与眼前的窗影之花应当是一种。
她一时想不起来,这是什么花。
***
陆九莹摒去杂念,继续向前。
穿过花影之廊便见苍松迎客,茂林修竹,几条蜿蜒石子路顺着曲水通往深处。陆九莹不知所以,只听林中发出一阵清脆的罄音,她便寻了方向踏入林中。
陆九莹拂开修竹,看见了坐在亭下的水居。
亭上匾额落着“晚意”,亭中摆着金石丝竹,水居含笑独坐中央,听着耳畔流水叮咚不绝于耳。
陆九莹上前见礼:“先生安。”
“九翁主不必多礼,且坐。”
陆九莹应声跽坐,目光落在案几上的一方棋盘上。棋盘侧边摆着一鼎素朴的青铜香炉,燃着淡淡的辛夷香,水居手持便面轻轻地扇着,松竹的香气也随风潜入鼻息之中。
水居身着青衣曲裾,摇着便面一副温文儒雅之相:“子曰:知者不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天人之际,实乃时移世变,反复无常,九翁主以为这一路走来是愁肠百结还是苦尽甘来呢?”
陆九莹当下以为水居是在隐喻她适才一路的危机,于是微微侧身理了理衣裳,抚平了鬓角,而后回身道:“九莹失礼了,山中道路多有崎岖,不足为道。”
其实自打陆九莹一入眼,水居便已瞧出她经事之后的狼狈。可水居言下之意陆九莹没有解透,他淡漠一笑,示意棋盘。
“九翁主,你行到此处已是最后一关,与我对弈后便可知结果。”
陆九莹凝心静神,不想其他,专注于眼前的棋盘。棋盘之上,黑白二子已经过了布局的阶段,双方正处于对杀且胜负之分的最终时刻。
陆九莹问:“先生执黑执白?”
水居示意:“由你定。”
陆九莹十分谨慎。她想起萧明月曾与水居对弈一局,当时萧明月自选白子,最终败于水居之手。其实黑子与白子都是水居,无论选哪一方,想必输赢胜算都在水居的掌控之中。
“先生执白,我执黑,可否?”
水居笑笑:“可以。”
“敢问先生此时该黑子行,还是白子行?”
陆九莹这一问至关重要,她观棋势为黑白二子互相包围,形成对峙之局,若是黑子先行可打吃白子,白子先行,能更快地活出一口。
水居说:“此乃受三子的风云局,九翁主,你可先行。”
陆九莹再细细一瞧,白子三让,黑子布局落势,后起猛攻,眼下焦灼之战若说继续对弈,不如说是重新开局。她拾起一枚黑子,落于其间。
水居神色未改,与陆九莹对战。
***
微风过耳,竹林浮动。
水居举棋落盘,轻声说道:“杀棋,不能仁慈,九翁主,你可看好了,这是一盘事关你考校的大棋。纵观全局,你先活自己再杀敌固然没错,可由此一来,便给了旁人杀你的机会。”
“先生布此风云局,要的是势均力敌,两雄俱立,比起一方得胜,想要输才更难。”
“你想黑白二子皆活?”水居眉宇微扬,他抬眸看着陆九莹,“活局才是真正的杀局,你就不怕我袖里藏刀,叫你再无立身可能?”
“做此活局也是要看执棋者是谁。”陆九莹落子无悔,微微颔首,“是先生没有关系。”
水居却有一瞬出神,他说:“我曾与明月对过一局,她行事果决却又心思缜密,你出手稳当且面面俱到,你二人有所同又有所不同。”
陆九莹再落一子,回道:“我在憉城与她同承一师,性格使然,自有所同有所不同。”
“她举棋大杀特杀,你看似内敛,棋势也很凶猛,你二人可有对弈过?”
“甚少,以前她总是不着家,春去秋回,甚至更晚,待她回来我们都去吃染炉,逛街市,实在没有时间能这般坐下对弈。”
水居点点头,看着眼前局势:“你觉得你二人对弈谁输谁赢?”
陆九莹毫不犹豫地说道:“我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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