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如晦约莫琢磨过的,他不理萧明月,而是将矛头指向陆九莹。
“九莹,你不顾金家安危贸然将萧明月带了回来,这要让大人们知晓,还以为我金家也是什么通……”此时萧明月瞪了过来,他连忙改口,“以为我们通通都有嫌疑呢!”
“二叔,明月无罪,宋家一案也甚是蹊跷,待寻出结果前就让她留在府内吧。”
“她去哪不能寻?现在外头人人都在说宋家阑出财物,你把她留下来置我们金家于何地?”
“长安大人并没有问罪明月,她自是与这件案子无关,金府不会有事的。”
“别骗人了。”此时开口的是金少君,她没好气地说道,“嫱妹妹都告诉我了,你求她向李太守陈过情,李太守说这件案子非同一般,可是要命的事情。”
秦氏也有掂量,她斟酌劝说:“先前就听闻楚郡在清查西境奸细,此番又出了宋氏商队阑出之案,两者都与外夷相关,我们自是要小心谨慎。何况九莹你的身份特殊,若是卷入其中一定会牵连金府。”
周氏冷哼出声:“她若真心想着家里便不会去掺和,到底是外人。”
萧明月讥讽地看向她:“说的是,三叔母是外人,操的都是亲人的心。”
“欸,”金如晦将眉头皱得如山川一般,甚是难解,“九莹,我就问你,萧明月和金府,你选哪个?”
“二叔……”
“伱若觉得难选便索性同她一起离开,外头随你们如何闹,就是不能在金府!”
听到此处萧明月冷冷一笑,随即低着头去寻自己忘穿的履鞋,边穿边说:“闹了半天,我瞧你们不是来问罪的,是来难为我阿姊的。”她又去将衣桁上暖好的新衣取下,“别忙了,想借机诓骗我阿姊手上的钥匙和传印,门都没有。”
陆九莹自是能识破众人的心计,她唤了声阿渺,萧明月弯了弯眉眼,即便愤懑不平也还在安慰对方:“不必担心,我有去处,哪里都比这儿要舒坦。”
萧明月于金家众人间穿过时,还刻意道了句:“豺狼虎豹之相。”
***
她几乎是一口气冲出金府的,甫一踏出门槛身后便有人来喊。
来者竟是金少君,她的神情略带些扭捏,故而说话时有些断断续续:“我知道的,你们家,没有通敌卖国。”
萧明月睃她一眼:“你怎么知道我们家没有通敌卖国?”
“你全家什么样子我最清楚。”
“我全家什么样子?”
金少君抬起下巴说道:“哼,不是个好样子,但也不是贼人。”
萧明月心底真不是滋味,她不知道该气金少君莽撞无理,还是笑连小娘子都明白的事情,有些人却要装聋作哑。
这厢刚生出几分好感,金少君又踩着她的底线颐指气使:“你去叫陆九莹把掌家之权给我,我就可以让蒋承表兄来帮你。”
“倒也不必。”萧明月不再理她,下了台阶后才转身冲她说,“就你那表兄,端的一副清高儒雅的样子实则一肚子花花肠,看着就叫人想横着抽两鞭,再竖起来抽两鞭。”
“你……”
“你如此心心念念想同他在一块,那我就预祝你们生不能同衾,死亦分茔千万里。”
“萧明月!”金少君气的隔空甩袖,指着萧明月咿呀半天没能说出话来。
萧明月冷笑连连,大步离去。
***
宋府被封的那一夜,萧明月是在玄霄观度过的。
这里便是幼年与阿父虔拜的地方,观外修着一座很大的方亭,金老夫人恰是经过方亭时与她相遇,而赐了平安符。
萧明月踏入亭中屈身于廊下,亭内燃着数盏烛火,她仰头望着漫天星汉,素衣上已落满了寒凉。冷气从口中呼出,叫人忍不住牙齿打颤。
她本沿着城中漫无目的地走着,眼看各门各户逐渐点起了灯笼,饭香缓缓弥漫于街巷,那时心间凄楚难以言喻。家中惨状萦绕在脑海中,原以为年关便能阖家团圆,岂料遭遇这般让人愤恨的灾祸。
此刻萧明月青丝垂落于肩,她挽起洁白的深衣露出素腕,随而双手合起,拢着一盏烛火。微暗的夜色下,这是一个小女娘无可安放的离殇之情。
寂静的廊下忽然传来脚步声,萧明月侧头探去,只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道士捧着陶碗步履蹒跚地往她走来。
***
来人近了身,才彻底看清模样。
烛火之光落在老道士发白的胡须上,也印着那双眸子如同星子般清明,老人眼含笑意,肩上拢着天上银月,顿然有一种画中仙翁下凡的模样。
老道士手中的陶碗冒着热气,里头盛着浓稠的白羹。
萧明月知晓这碗热羹是给自己的。
玄霄观与一般炼丹制药的道观不同,这里不寻长生不老,只求康健快乐。观中住着许多读书郎君,平常还有士子儒生前来授课,故而里头庖厨总是续着火的。
萧明月颔首虔诚地接过陶碗,道了声谢,而后又看着碗中的暖白抬头浅声说道:“道长心善,若是世人皆如此,便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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