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三人坐在同一边,对面看着也是一对年轻夫妻,沈春花她们上车的时候,他们就坐着了。身边还带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两个羊角辫扎的整整齐齐,衣服洗到发白,看着是旧但很干净。
孩子不算白净,但脸上没有现在大多孩子都有的高原红,可见家长平时照顾疼爱的紧。
小姑娘眼睛一直盯着沈春花她们手里的桔子,但是并没有发出声音或者伸手要,只是不自觉的时不时咽一下口水,她可能还以为不会有人发现的。
沈春花的心思都在听林国庆扯淡呢,倒是真没注意到这孩子,但六妮瞧见了。
那小姑娘看着比九妮还小两岁,瞬间勾起了六妮的姐姐,她把刚扒完皮的桔子一分为二,递了一半给对面。
“给你。”
小姑娘怔了怔,没有马上伸手接,而是转头看向了她妈。
年轻妇女也被六妮突然的举动愣到了,赶紧摆手,用口音挺重的普通话说着,“不用不用,谢谢你啊……我们有带吃的。”
说着便从自己包里掏出一根玉米来塞到孩子手里,“是不是饿了,饿了怎么不跟娘娘说啊!”
小女孩抿了抿嘴,把玉米又塞了回去,小声的说了句,“我不饿。”
沈春花和林国庆都注意到了对面,包括六妮还放在小桌子中间的手和半个橘子。
她又从双肩袋里掏出两个橘子来,放在了对面桌上,“别客气,吃嘛!我带挺多的。”
女人还是不好意思收,推拒了半天,还是林国庆和那个男的搭上了话,聊了一会儿,男人才憨笑着收下了,还给闺女扒好了再递过去的。
女人还是觉得无缘无故的收人家的桔子不好,可惜她们包里只有玉米,还是昨天上车前煮的了,都硬了,实在不好意思拿出来。
沈春花倒是无所谓这几个橘子钱,不过看出来了女人的尴尬紧张,便坐在那儿跟人边吃边聊,打发时间,也缓解一下对面的不好意思。
他们一家都是渝城来的,林国庆也去过两次渝城,虽然生意没谈拢,但是对那儿也算有点了解,有他插科打诨的气氛倒是很轻松。
“我们那儿有人前年就去沪市打工了,留下爹娘老婆在家里种地。每次过年回来的时候都是大包小包的,老婆孩子都能穿上新衣服。
他说沪市人都有钱,找个餐馆端盘子洗碗都比在我们乡下赚得多!我们就想去碰碰运气,要是真能赚到钱就留在那儿了。”
男人看着自己女儿鼓着个小脸蛋,酸得小眼都眯了起来,就乐,
“本来是想我先去看看的,但我家幺儿哭着喊着不让我走,我婆娘也不乐意,想了想就把她们都带出来了。一家人在一起就算讨饭也开心,真过不下去了,大不了一路讨饭回老家,嘿嘿……”
女人没好气的瞪了男人一眼,用方言骂了他两句,男人也不气,笑的一脸憨。明眼人都瞧得出来他婆娘根本没生气,打是亲骂是爱,这是在撒娇呢!
林国庆使劲点头,“对!兄弟你这话没说错,一家人在一起讨饭都能多讨点!”
每次刚踏上火车的时候,他就已经盼望着回家了。
不管是种地也好,做生意也罢,亦或是去讨饭,不都是为了自己和家人有口吃的,但要是天南海北的分开,就算赚到了钱,他也会觉得不划算。
不过渝城是个好地方,和她们这儿的风土人情有很大差别,等再攒点钱,或者等大囡考上大学,他想着是不是可以带着家人一起去玩一圈。
就是那边吃得都辣,上次去的时候,他感觉皮燕子火了好几天,也不知道他妈他媳妇儿能不能吃得惯。
两个半小时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沈春花中间去上了一次厕所,六妮腆着脸研究了一下列车员推过来的小车上面有什么,林国庆和男人聊得开心,还递了支烟过去。
等包里原本就不多的几个橘子都吃完了,便听到广播说即将到站了,这是终点站,所有人都是这一站下车的。
原本就不安静的车厢里,随着广播的响起,呼呼啦啦的人都站了起来,抢着收拾东西,拿包裹,往车门处冲着挤着去排队。
林国庆以往可能没什么人可以抱怨,今天终于边上坐了自己媳妇儿,抱怨声就多了起来,“起码还要5分钟才到呢!你说他们为什么就那么急?又不是最后一个就不让下车了!”
嘴里说着这话,但他动作也不慢,一个箭步就插进了过道里,还招呼着沈春花和六妮快出来。
沈春花无语的看了他一眼,自己站到了他的前面,然后又把六妮拉到自己身前护着,她们前面还有渝城那一家三口,还没往前走几步呢,就走不动了。
因为车子虽然慢了下来,但是还没停,车门也没开,大家就这么挤着站在那儿。
林国庆说还好现在还不算太热,再过两月,大家伙挤在一起,你身上的汗往我身上蹭,我身上的汗往你衣服上抹的,更臭!
沈春花:“……求求你别说了。”
好不容易车子停了,车门一开,沙丁鱼罐头终于打开了缝,终点站也暂时没人上车,车上的人如没有任何阻碍的江水哗啦啦的就往外涌。
沈春花明显感受到了背后传来的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