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顺仪看着唐淑仪,不说话。
唐淑仪道:“你跟我解释,我便买通官差,好好照顾你。”
唐顺仪抿着唇,似乎觉得屈辱,但最后她还是开口了。
自打她记事起,有一件事至今记忆犹新。
唐卉新得了件稀罕物,是一个琉璃玉瓶,日日拿在手中把玩。
她和姐姐都很喜欢这琉璃玉瓶,拉着唐卉说想摸一摸,但唐卉怕两人失手打碎琉璃玉瓶,便拒绝了。
当时临近唐卉生辰,她就想着为母亲精心准备一份生辰礼,也许母亲一高兴,便让她把玩了。
为此,她亲手绣了一本《孝经》,在此之前,她从未握过针线。无数次针尖刺入她的指尖,带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磕磕绊绊,绣了一个多月她才绣好,她的十根手指头都变得红肿不已。
当她把《孝经》送给唐卉时,唐卉果然很高兴,她趁着此时,便提出想把玩琉璃玉瓶,唐卉迟疑片刻,告诉她,那玉瓶早已不慎打碎。
唐顺仪失落了几天,好不容易调整好心态,然后,她就在唐淑仪屋里看见了一个琉璃玉瓶,和唐卉之前的一模一样。
原来唐卉听夫子夸奖唐淑仪勤奋好学,一高兴,便直接把玉瓶送给了唐淑仪。
或许唐卉确实把原来的玉瓶打碎了,但唐淑仪开口要,唐卉便毫不犹豫给她买了新的。
自那时起,唐顺仪便懂得了一个道理,只有会读书才能在府里舒心活下去。
当时,唐淑仪笑着把玉瓶递给唐顺仪把玩,唐顺仪也笑着接过玉瓶,结果她手一滑,玉瓶落在地上,碎成残渣。
听完唐顺仪的讲述,唐淑仪觉得荒唐:“就为了一个琉璃玉瓶?”
“那不是一个普通的琉璃玉瓶。”
唐顺仪冷冷反驳她。
唐淑仪沉默良久,开口的声音很平静:“母亲确实送了我一个玉瓶,但那琉璃玉瓶是我买的。”
唐顺仪一怔。
唐淑仪接着道:“我看你为一个玉瓶消沉好多天,便想着买来让你欢心,没想到你把它打碎了。”
说完,唐淑仪便转身离开。
……
次日,暮色还挂在空中时,县衙内的考棚外已经围满了人。
慕瑶举着火把,王氏一一向唐云交代包袱里装了些什么,唐云道好。
她笑着拍拍王氏的手:“爹,别紧张,您忘了我习武了?我身体好着呢,不会着凉发烧的。”
王氏不赞同:“不要仗着习武,就不把自个的身体当回事,夜里寒凉,记得多穿点,别老是把身上的棉衣脱了。”
脱了是因为她真的觉得热啊,就像现在,几乎快裹成一个球的唐云默默咽下嘴里的我真的不冷,道:“我知道了,爹,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放心。”
王氏满意了。
须臾,考棚大门打开,几个差役走了出来。
人群一下沸腾起来,入选的考生都往门口涌去。
唐云笑道:“爹,我进去了。”
因为时间太早,天气又冷,唐云强制他的两个夫郎待在家里,不准他们来送行,柳氏也听她的话,但这个时候,王氏就不太听她的话了,非要跟着来。
“好。”
王氏应了一声,站在原地,目送唐云被差役搜身后进入考棚。
“老爷,我们回吧。”
阿顺道,阿顺是王氏的贴身公公,王氏应了一声后,他便扶着王氏上车,驾车的是马妇的女儿平安,慕瑶护在马车旁。
……
唐云过关入场后,找到自己的考舍。
进入考舍后的第一件事就把外面的棉衣脱了,她默默叹气,是真的很热啊。
接着,她先把包袱里的笔墨纸砚拿出来。
她对面考棚里的考生,长着一张国字脸。
国字脸先是往考舍里的炭盆扔炭,用火折子点燃,围着炭盆,烘烤到冻僵的思绪流动起来,这才发现对门怪异的唐云。
她不仅只穿着单薄的衣衫,考棚里竟然还没有燃起炭盆。
她瞪着唐云,进入考棚后不能说话,她便使劲咳了咳,力图吸引唐云的注意力。
唐云在国字脸看向自己时,就注意到了,此时也向她看去。
国字脸抓起一块碳,指了指,又放到地上,准备往外踢。
唐云明白了,这是误以为自己没带碳,准备借着夜色的遮掩踢给她,她连忙伸出手掌比了个停的手势,另一只手从包袱里一抓,取出块碳给她看。
国字脸迷惑了,带碳了啊,那为啥不燃起炭盆啊?
为了防止下一个热心肠的好人,唐云只好将考舍里的炭盆燃起来。
国字脸看了,一脸恍然大悟,这是冻僵了,忘了是吧。
须臾,衙役开始分发答纸。
所有围着炭盆烘烤的考生都正襟危坐。
主考官的屋子里,担任主考官的原本应该是知县钟怀珏,但出于大家都知道的原因,来的依旧是劳模冯安冯县丞。
监考官多是由清河县内的德高望重的夫子担任,如清河学院的院长陶又春,彭弗彭夫子等人,见到冯安进来,纷纷起身行礼。
冯安挥了挥手,便在上首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