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为什么......
卢文虎便是再傻,此刻也哪里还不明白,平壤道里发生的一切,一直都在王青云和锦衣卫的掌控范围。
甚至于,而今崔俊鼓动那些世家造反,未尝不是王青云他们在背后暗中推波助澜。
他愤怒王青云背弃了当年的结拜誓言。
他不解,明明可以和他们范阳卢氏配合,内外怀柔,必定能够让绝大多数世家之人归心,明明这也是当初朝堂点自己伯父卢照静为平壤道宗相的时候,最初的目的。
但是为什么,似乎除了他,所有人都将这个所谓的目标,当做了一场笑话呢?
这个当初可以悍不畏死的和东突厥的骑兵厮杀,和吐蕃,和戒日等国家的精锐厮杀的汉子,只感觉自己以往所认识的一切,在这一刻都显得陌生又可笑。
他感受到一股寒意。
一股武力再强都无法抵挡的寒意。
王青云静静的看着他,直到对方失魂落魄,好似心死了一般木然沉默,才平静开口。
“卢照静是降了还是死了?”
卢文虎抬眸,头一次用冷漠的眼神看着这个结拜兄弟。
冷笑一声:“王刺史会不知?”
一旁,郑午阳焦急:“大哥,二哥他......”
“别叫我大哥!!!”
卢文虎咆哮一声:“当初你我兄弟三人结拜的时候,誓言是什么?你们都忘了吧!你们两人早就忘了吧!我没忘!!!”
“自缔手足,当剖心沥胆,生死相托!”
“福泽共享若醴泉,患难同担如磐石。”
“纵遇刀斧加身,不改金石之诺;虽逢滔天巨浪,无移松柏之志。”
“若背此誓,人神共戮,天地不容;倘守此约,山河为证,永世不渝!”
“我没忘!!!”卢文虎咆哮着。
然而,回应卢文虎的却依旧是王青云那冷静到极点,甚至看不到丝毫情绪波动的眸子,他平静的等着他捋顺了气息,这才再次开口。
“伏虎大师,这便是朝堂,我等世家风光了成百上千年,这世间便是如山河亦会随岁月变迁而改道或是崩塌,权势这种东西,更如万丈沙丘。”
“高则高矣,然,危亦危然。”
“你不适合朝局,今后就找个自己喜欢的地方,诵经拜佛吧。”
他也没有再指望此刻的卢文虎会给他什么帮助了,一挥手,身后大军再次不疾不徐的朝着平壤城的方向挺进。
明明知道此刻的崔俊等叛党必定正在竭力的准备防守,从各地调动力量。
然而,王青云他们此刻不疾不徐的这副姿态,分明就是故意给对方汇聚的时间。
当卢文虎失魂落魄的,骑着马走进此刻的平壤道龙骨城的时候。
城头之上赫然正插着大唐的旗帜。
龙骨城靠近和辽东道的要道,往南不远更是有着港口,卢文虎清晰的能够看到这里有激烈厮杀的痕迹,但是,却又没看到哪怕一具的尸体。
他的面色愈发的灰败。
甚至于,他便是用脚趾头想,都能够想到,崔俊等人恐怕是连一月都撑不了,最后的结局便是最好,也是被追杀的逃进什么山林之中。
而后又在之后的某一天,被五花大绑的绑去长安谢罪。
“阿弥陀佛......”
一声熟悉的佛号,传入耳中。
卢文虎木然转头,却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正静静的站在城门不远处,静静的含笑看着他。
他骑马走到对方面前,从怀中摸出来那份自己伯父交给自己的佛门度牒。
“这东西,是你交给宗相的?”
玄奘笑着摇头:“此物乃是殿下所赐,在当年卢相赴任平壤道之时,交于他的。殿下功过分明,伏虎法师你于天竺布置锦衣卫之功,值得这份赏赐。”
赏赐.....
卢文虎咀嚼着这个颇为讽刺的词汇。
真相这座大山显现的那一刻,名为政治的这股千钧重力便压得他使不出半点反抗的气力,他已然是麻木了。
他萧索的将度牒收起,又看向了面前的玄奘:“你是一早就在这里等着我的?”
玄奘脸上依旧是那副故作高深的笑容。
闻言口中又是高喧一声佛号:“阿弥陀佛......此乃我佛缘法,伏虎法师,贫僧当初便曾不止一次的与你言说,你有慧根,前尘种种如烟似幻,欲乱迷人眼,然行至最后,你我依旧会再次相见,阿弥陀佛。”
原本身子骨到处都透着一股虚脱感的卢文虎,此刻不知为何,手头竟莫名涌现出一股可以揍人的力气。
就在他心头思忖,要不要扬起马蹄,给这个秃驴的脑袋上,印一个大大的马蹄铁印的时候。
一声呼唤声,却是突然从远处传来。
“师父!师父,我化到缘了!”
他转头,却见一个面容俊秀的小和尚,抱着一个钵盂快步跑了过来。
玄奘微笑:“阿弥陀佛,此乃在下新收的一名弟子,与伏虎法师一样都是有佛门慧根之人,法名辩机。”
辩机跑到跟前,看着容貌凶狠,一副经历过厮杀模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