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国府,昏黄的灯光下,沈柠扶着桌子做原地踏步的动作。
虽然已经很累了,很想睡觉了,这个接近于慢跑的原地踏步,她也还想坚持一会。
“奖励发下了?”
看到青竹轻手轻脚的进来,沈柠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是!”
青竹忙过去给她倒了一杯温水,“按您的意思,王婆子六人每人赏十两银子。”
她们今天在学堂都是立了功的。
“嗯。”
沈柠没有停下自己的动作,“你和青苹几个,今天也受累了,明天自己去库里,一人拿枚金戒指。”
“谢太太赏。”
青竹福了一礼,“太太,不早了,您该睡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等大爷。
可是大爷往常都很能赖皮,太太说不见,他能直冲进来,今天却老老实实的,在外面冻了半个多时辰,没等到太太松口,才怏怏离开。
如今……
“唔~”沈柠停下原地踏步的动作,“什么时辰了?”
“戌时三刻了。”
青竹伸头,看了一眼客厅的座钟。
“那就睡吧!”
沈柠打了个哈欠,在青竹的帮助下脱了外衣,躺到已经被几个汤婆子捂热的床上。
不同于前几晚,躺上床也哪哪都不舒服,今天她几乎沾枕即睡。
肚里的宝宝也不知道是不是跟着她运动,居然也没闹,特别乖巧的,只半夜翻了两个身。
但这一夜,贾珍却辗转难眠。
他舍不得他的大管家。
他和赖升从小一起长大,那些年,他替他在父亲那里受过不少责罚。
按理犯错的也不是赖升,只责罚他媳妇就好了。
可尤氏说的也对,赖家长房这边,同样子嗣不丰,难得赖升这个媳妇一下子给他生了三个儿子,处理了她,不说赖升,就是他的三个儿子只怕也会有所怨怪。
而母亲正值关键时期,万一被谁冲撞……
贾珍头疼,“实在不行,看在赖家这么多年的忠心份上,就饶了他媳妇,让她家去吧!”
尤氏:“……”
她都想说,只要你不怕母亲用大棒子抽你,我是无所谓的。
但想想这人的脾气,只能闭着眼睛,装睡着了。
“就这么办了。”
贾珍没得到回应,干脆起床,“来人,叫赖升。”
其他人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这事还得交给赖升干。
于是,没多大一会,宁国府入夜未成,又热闹了起来。
难得和同僚喝酒,醉醺醺晚回来的贾政被王夫人伺候着喝了醒酒汤,这一会正泡脚,就听到了敲门声。
“太太!”
周瑞家的在外面轻轻敲门,“东府那边又闹起来了,您看要不要跟老爷说一声?”
“老爷醉了,明个再说。”
王夫人看了眼闭上眼睛假寐的贾政,想了一下,又道:“你们报给大老爷吧!”
“什么事?”
贾政微微睁目。
“您醒了?别提了,今个家里出了大事。”
王夫人还在心疼她的一千两银子,“大哥和珍哥儿在族学闹了一天,打了好些人,代儒太爷在学里待不下去了,要带着他家孙子回乡了。”
什么?
贾政霍然睁目,“到底怎么回事?”
虽然他也很看不上那位十二叔的教学水平,可如此大事居然不跟他说一声,“老太太知道吗?”
“老太太知道。”
王夫人叹气。
“知道?”
贾政绷起来的身体,又微微放松,不看进来的婆子,“老太太没阻止?”
母亲不会让大哥胡闹的。
如果知道,而十二叔还要离开学里,那只能是那位十二叔的问题。
不过……
“你们怎么也没让琏儿通知我一声?”
“您不是一早就约好和陈大人他们喝酒吗?”
王夫人叹了一口气,“今个这场风波,是从东府蓉哥儿和瑞小子打架开始的,瑞小子骂了一些话,大嫂子知道了,气的厥了过去,珍儿才发起了大火。”
“唔~”贾政又闭上了眼睛,好像不经意的道:“他骂了什么?”
“大嫂子这一胎怀的艰难,大家不是一直都担心她身体吗?当初敬大哥也不想她留下这孩子,好像还因此说过重话,说这孩子是来讨债的。”
王夫人温温柔柔的说话,“也不知道谁传出去了,您也知道传言这东西,一向是越传越离谱的,瑞小子年纪小,也不知道听谁说的,和蓉哥儿打架后,就说这孩子是来讨债的,大嫂子会因他(她)而死,还说起了东府一脉单传的事,然后蓉哥儿就把他推进了水沟。”
说到这里,她觑了一眼没什么动静的贾政,“其实也不算多大的事,小孩子嘛,打打闹闹是正常的,谁知道大嫂子以前听这话没炸,今天却炸了,说什么不孝,乱议祖宗,非逼着珍儿把那些传流言、听流言的孩子们抓起来挨个打。”
贾政:“……”
“如今发作了外面,只怕又要发作家里那些嘴碎的婆子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