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跑到马儿筋疲力尽,李陵才躺在草地上发呆。
紫嫣公主赶紧下马,蹲在一旁递上水壶:“喝点水吧!”
“我说了多少遍了?你不要理我!我只想一个人待着!”李陵推开他的水壶,转过脸去。
紫嫣公主也不生气,就这样默默地坐在他的身边。帮他驱赶身边的蚂蚁,蚂蚱,还有壁虎。
冷静了这么多天的李陵,不是不明白紫嫣的心意,可是自己又能给他什么呢?
自身本来就是一个矛盾的综合体。
忘不了大汉,忘不了自己给家族带来的灾难和耻辱。一心想要建功立业,可是太过于激进,又缺乏谋略,年轻气盛,才导致今天的局面。
大汉是没脸回去了,可是以后留在匈奴,也不想真心为单于效命。所以更不可能接受匈奴的公主。
每天浑浑噩噩,就像行尸走肉一般。
这和死了又有何区别?
想到这,他又站起来,一路狂奔,真想就这样把自己给累死。
紫嫣公主见他没有骑马,没有立刻追上去,而是远远地跟着。
李陵跑着跑着,就看见了一群白乎乎的绵羊,在草地上吃草。
放羊的那个人戴着草帽,看见李陵,先是愣愣地看着他。
注视片刻以后,激动地扑过来:“您可是大汉的李陵将军?”
李陵吃惊地问:“您是?”
“我是汉朝中郎将苏武,我的副使张胜参与了虞常等人的谋反,所以我们使团一百多人都被暂时扣下了。”苏武说着双手扶着李陵的肩膀:“李将军的事,我都听说了,我万分钦佩!”
“成王败寇,我现在是匈奴人的俘虏,无国无家,有什么好佩服的?”李陵别过头,语气里全是失落。
“话不能这么说。这里面误会重重,活着才有希望啊!你不能让李家在你这断了香火啊!”苏武说着把自己脖子上的伤口给李陵看:“当时,事情败露以后,我也想以死明志。是我的父使常惠时时开导我。他说没有什么比生命更可贵,只有好好地活下去,未来的一切才有可能!如果你的父母家人还在,他们也希望你好好地活下来。”
李陵看着苏武脖子上的面目狰狞的刀疤,突然就蹲在地下嚎啕大哭起来。
压抑了这么久的悲愤和委屈终于在此刻,在见到家乡的亲人以后,如决堤的洪水,全部倾泻了出来。
苏武沉默了。
造化弄人啊!
李陵仪表堂堂,又骁勇善战,却落得如此境地。
追来的紫嫣公主,看见李陵和苏武,没有再向前迈步,而是坐在草地上,任凭眼前的男人哭个痛快。
心中的苦闷只有发泄出来,才能振作起来。
苏武也不吃惊,而是礼貌地对着紫嫣点头问好。
紫嫣示意他不要出声,还拱手拜了拜。
李陵和紫嫣的传言,苏武也略有所闻,看见她来了,苏武就赶着羊儿继续往前走。
看他发泄的差不多了,紫嫣拿出手帕:“我帮你擦擦!”
李陵呆呆地看着眼前明眸皓齿的女子,眼神明显地柔和多了。
紫嫣浅浅一笑:“喝点水吧!今天的事,我不会说出去的。”
李陵举起水壶,咕咚咕咚喝了半壶水。这才追着苏武的羊群大声喊道:“苏先生,我会好好活下去的。”
紫嫣把马儿的缰绳递给他。
两人一起上马,在草原上奔驰着。
微风不燥,落花飞溅马蹄香。
投降这么多天了,李陵第一次有了知觉,觉得自己好饿!好想吃东西。
紫嫣偷偷看看旁边的逐渐活过来的男人,嘴角的弧度不断地扬起。
杜勒斯刚从翁归的书房里出来,阿巴克就神色严肃地进来了。
见他进来,翁归示意他把门带上。
这才问道:“是不是查出什么线索了?”
阿巴克点点头:“这几天司农侯和大禄走得很近,三天前他还带着苏拉去了府上拜访!”
“你可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
“他们下一步肯定是想说服大禄让你娶右夫人。”阿巴克害怕解忧听到,凑在翁归耳边小声道。
“那我父王是什么态度?”
“大禄有些动摇了?”
翁归把手上的的竹简狠狠地一摔:“整天就会钻营这些东西!明天早上有他们好看的!”
“那属下告退了!”阿巴克退着出去了。
“等等,这件事千万别让左夫人知道!”
“属下明白!”阿巴克又是躬身一拜。
想想这些人就烦,一天不想着做好自己的事,就想着投机取巧。
见不得别人好!
翁归隐约听见有孩子嬉笑的声音,就丢下竹简,去了后院。
解忧和孩子们正在院子里玩。脱去了厚重的棉衣,少夫已经可以自己单独跑了。泥靡也长得胖乎乎的,见人就笑。
翁归笑着从奶妈手里接过他:“来,让叔叔抱抱!”
看着解忧把两个孩子安排得如此妥帖,他抱着泥靡走到解忧旁边坐下:“夫人辛苦了。不但把后宫的事打理得如此安好,还要操心着学堂和生意上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