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撒下,喀布尔笼罩在一层昏黄的余韵之中。
这里没有高楼大厦,也没有闪烁的霓虹灯,宽阔的道路两旁,一栋栋房屋高低错落,既有现代西方式的建筑,也有极具地域特色的民居形式,看起来和北方邻近的省份十分相像。
古老的皇宫金碧辉煌,寺院的尖顶在夕阳下闪闪发光,厚重、沧桑,仿佛跨越了千年的距离,从历史中走出,出现在世人眼前。
到了黄昏,街上的人流逐渐稀少,荷枪实弹的士兵占据了各处要道,维持着整座城市的秩序。
此时,在城市最高的寺院之前,站着十余个身穿传统华丽大褂的男人。
他们分两排站立,前面的四五人均是留着灰白络须胡的老者,后面八九人是中年男人。
没有人说话,气氛压抑而凝重。
片刻之后,寺院的大门缓缓打开,一个穿着朴素,头上裹着缠头的老者缓缓走出门外。
老者身材不高,留着与面前站着的那些人一样的灰白络须胡,双眼浑浊无神,双手布满老茧,脸上皮肤粗糙暗黄,接近棕黄色,更像是外面行走在街上的普通商贩,没有任何气势可言。
可是他一出现,站在寺庙前的十余人却没有一人敢直视他。
老者叹息一声:“没有人挡得住他吗?加尼。”
“没有人挡得住他。”站在最中间,亦即被称为加尼的老者低下头,表示尊敬,“东北方仅次于马梅尔的强者拉哈米和他在努里斯坦城外遭遇,只交手一招,就狼狈逃离。”
“从瓦罕走廊到努里斯坦,那么长的路途,马梅尔像被打断腿的狗一样被人一路追逐,以前人们对他有多恐惧,现在就认为他有多可笑。”
“但是马梅尔终究是我国数一数二的强者,他被东方人追杀得越狼狈,我们就越是抬不起头来。”
“今天那些白人竟然问我,是否需要他们的支援,去把那个东方人赶回老家长者,您要知道,这里是我们的国家,不是那些该死的白人的地界!”
“他们现在已经足够强势,要是被他们认为我们没有强者,连个东方人都压不住,被别人一路从边境杀进首都,您认为他们会怎么看我们?我们恐怕连现在的地位都难以维持。”
“我们可以接受他们讥讽的目光,但是长者您作为我们中最神圣的人物,绝不能被他们贴上懦弱、无能的标签,您必须在保持自己神秘的同时,还要让人看到您的强大。”
“长者,我们别无选择,看在真主的份上,请您阻止东方人进入我们的首都!”
其他人同时躬身,齐声说道:“看在真主的份上,请您阻止东方人进入我们的首都!”
长者是一个宽泛的称谓,德高望重、学识渊博者都可以成为长者。
但是在喀布尔,一旦只说长者,而没有指出姓名,那么所有人都知道,指的是最高寺中的这位名为阿拉维的长者。
阿拉维点了点头:“萨拉的行动也没有用处?”
加尼回道:“尽管萨拉已经联系上东方国内的修行者,希望他们阻止这人胆大妄为的举动,但是这人依然在南下。”
“西北的卡尔扎伊动身了吗?”阿拉维又问道。
“不知。”加尼答道,“那个极端的疯子实力不在马梅尔之下,残忍也不在马梅尔之下要是出来活动,或许比那个东方人带来的麻烦还要大。”
眷恋地扫视过寺院的一草一木,阿拉维深吸一口气:“自从进入这里,我已经四十年没有走出过喀布尔,近五年,一步没有走出寺院”
“马梅尔的生死无关紧要。”加尼沉声说道,“但是他实际控制着楠格哈尔以南的不小地域,影响力非同凡响,我们要是想完全接手他的势力,防止引起太大的混乱,那么就不能再让那个东方人杀下去。”
阿拉维叹息一声:“那么我现在应该去救那些该死一万遍的魔鬼?”
“不得不做。”加尼的声音依然平稳,“我们的国家已经糟糕到无可救药的地步,而现在我们正在使他一点点地变得不那么糟糕”
“除非真主的使者亲身降临在世上,否则我不认为有什么办法能比我们现在做得更加有效。”
“一切都在真主的眼中,一切都早已注定。”阿拉维抬起头,目视夕阳,沐浴在夕阳中的粗糙的脸庞展露出无比的虔诚,“我们遵循教法,虔诚于真主,等到注定的时刻,一切都会走上正轨。”
“但若是走错了道路,到命定的时刻,又有什么脸面去见真主?”
加尼的脑袋埋得更低:“我等一言一行均遵守圣训教法,不敢有半分松懈,几十年从未变过。”
“现实残酷,我等更应该遵守真主的正道行事。”阿拉维深深地看了一眼加尼,随即低头,看向自己摊开的右手。
一个两指宽大的漆黑小木盒出现在他的掌心之中。
看着这小木盒,他的双眼变得更加虔诚:“圣物应当放在寺院中,我走之后,就交由你暂管。”
“这是何等的恩典”加尼没有抬头,以颤抖的双手接住小木盒。
“加尼,抓住它,先知离你并不远。”阿拉维笑着鼓励道,“按照规矩,你应该检查一下先知的遗物有没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