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晋抖了抖衣裳,又扯了扯,临走前在模糊的黄铜镜前打量自己一遍,瞧着更板正了些,这才深吸一口气,推开门去找褚芙谈生意。
不等他说明来意,褚芙就主动开口:“你想要盐?”
虽是疑问句,但语气却是笃定的。
吕晋没否认,肃容起身冲她作了个揖,“褚掌柜洞若观火。”
他顿了顿,身体微微前倾,以近乎蛊惑的语气道:“盐利润之高,想必您也有所耳闻。”
不止他们大昭,就周边几个邻国,再远些的西域、下梁,哪个国家不要盐?就连北方那些水草丰美的游牧民族都要买盐砖!
如果有了盐,何愁没有销路?银子不是如流水般进钱袋子?
说句不好听的,贩盐所得的利润,可比在这里挣几十文钱一杯的奶茶好多了!
“如若褚掌柜点头,吕某愿将所得利润十之八九双手奉上,献给褚掌柜。”
简而言之,她只要提供盐就可以了,后面的事几乎不要她操心,他会一手包揽,她只需等着收钱即可。
他直直的望过来,野心昭然若揭。
褚芙甚至清晰地看到他的喉头滚动了下,仿若大业近在咫尺,只待他们大展宏图。
褚芙慢慢啜了口茶,没出声。这时,外面急匆匆跑进来一个人影。
昔日的九督工,此刻急得鬓发皆湿,全无体面。
褚芙面露惊诧,“你不是在太子身边吗?怎么……”
她话还未说完,九宿便急慌慌抢答:“殿下让我来告知您一声,宫里怕是出变故了!”
今早横山帝传唤太子入宫,并未说是什么事,但他已察觉到了不好,提前一步让九宿来报信。
褚芙瞬间顾不上这摊子事,脑子里的那根弦顷刻绷紧。
能出什么变故呢?无非就是横山帝发现了自己的存在。
终于……还是来了。
见褚芙这冷静的模样,九宿五脏六腑都揪了起来,焦急道:“您可有什么应对之策?”
又让她看后面四个精壮的汉子,急急介绍道:“这四位是殿下亲卫,此行是特来护您周全的。”
必要时候,以命换命。
四个精兵上前一步,齐齐冲她抱拳。
…
早在九宿来时,吕晋就很懂眼色识时务的退了出去。
谁料一出来就看到了杜房鸣的背影,他对这个曾经的侄子心里仍有阴影,连忙屏息弯腰,轻手轻脚往外走。
杜房鸣根本没发现他,正眯眼向远处眺望,用折扇敲了两下手心,感慨道:“书到用时方恨少,好多人呐好多鸟。”
吕晋内心翻了个白眼,这首诗是这么用的吗?
但他忍不住向那边看去,等人近了,这才发现……
哪是什么人什么鸟?分明是黑压压的禁卫军!
最前头的是……护龙卫!
吕晋‘腾’的一下直起身来,下意识就想跑。
害怕、惊骇、畏怯……什么词都不足以形容他此刻心中万分之一的恐惧!
对横山帝的恐惧早已刻入大昭百姓的基因,深入骨髓。
什么生意、钱财,统统都是空话!这些东西都没有性命重要!
他想跑,可哪还跑得掉?店门口早已被禁军团团围住!
吕晋失魂落魄,瘫坐在地,抱着头喃喃:“完了,完了完了。”
他只是想来谈桩生意,顺便带新宠游玩一番,可没想在这里把自己的性命给搭上啊!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神仙斗法,凡人遭殃。褚掌柜是仙人,必然护得住店里的人,我是什么东西?谁来护我?
吕晋越想越绝望,又狠狠扇自己一巴掌,陷入无尽懊悔,怎么自己就这么霉,刚好挑了这个时间来呢?
但谁知道呢?谁能未卜先知呢?谁知道横山帝突然发作了?
明明之前都还风平浪静的!
褚芙站在员工宿舍七楼,由高到低俯视下去。
她由衷感到庆幸,幸好今天是休息日,店里没什么客人,百姓可以幸免于难。
禁卫军的盔甲在烈日下闪着银色的冷光,为首将领朗声道:“尔等休要负隅顽抗,速速伏降,交出褚芙,饶你们不死!”
鹭娘闻言侧过身子,以保护的姿态将她牢牢护在身后,小山竹她们也紧张的抱住她的小腿。
褚芙安慰般挨个儿摸了摸她们的脑袋。
鹭娘一边紧盯下方,一边把头往她这里歪了歪。
褚芙会意,也摸了摸她的脑袋。
很快,褚芙又将目光投向下方。
她可以将他们拉入黑名单,但问题是拉黑名额有上限,目前以她的级别是只能拉黑5000个人,而下面望过去黑压压一片,远远不止五千个人。
黑云压城城欲摧。
其次,就算系统检索到他们怀有恶意,自动开启防护装置,不让他们进来——难道他们就会乖乖离去吗?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他们不会走。
相反,他们甚至还会就此驻扎下来,日复一日的守在这里。
那我们呢,就一辈子躲店里不出去了?
主将吼了好几遍“速速伏降,交出褚芙,饶你们不死”,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