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大背篓里摆放着整整齐齐的泥饼,巴掌大小,泥饼就是观音土做的,一文钱一个。
褚芙一下子买了十五个。
十五文钱已然算是大主顾了,小姑娘欣喜之情溢于言表,把手擦了又擦,小心翼翼的从里面数出十五只最大的泥饼来。
她走了之后,此前一直安静的小山竹小苹果她们开始缠着褚芙:“褚姐姐,我想吃这个泥饼。”
“我也想吃。”
“全给我们吃吧?”
褚芙听着前面的话还觉得没什么,可听到后面那句就觉得不对味了。
她把泥饼放下,蹲下身来与她们齐视,教育她们道:“吃可以,但不能说「全给我们吃」,这句话是不对的,我们不可以做自私的小孩,这个泥饼我也想尝尝,可能其他哥哥姐姐也想尝尝,我们要学会与家人分享,如果你们真的很想吃,等那个姐姐再来了,我再给你们买一些好吗?”
她怕现在不纠正她们,等以后再纠正就晚了。
但她心里也有些纳闷儿,奇怪,明明她们以前还不会说这种话啊,为什么今天突然会馋一个泥饼呢?
小姑娘们都低头沉默着,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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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五找到小山竹时,她正躲在菜园里哭鼻子。
一大片红薯藤连着一茬儿空心菜,空心菜长得飞快,掐掉嫩芽,过两天又可以长出新的来,绿色的菜园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有种清新又质朴的香味。
葡萄藤上也已经挂满了果子,有不少已经变成深紫色了,颜色一看就让人觉得很好吃,不过葡萄熟了,也有鸟儿时不时来光顾,盛夏阳光透过叶间缝隙洒下来,就可以透见不少饱满的葡萄都有被鸟啄过的痕迹。
秦五没说什么,兢兢业业给菜园浇完水,又拔了一圈草,这才坐到她旁边。
小山竹已经哭完了,吸了吸鼻子,声音犹带着鼻音:“褚姐姐很好,我们坏。”
秦五憨憨的叹了口气,把七崽递给她。
她接过来,用七崽擦了把眼泪。
七崽好像能察觉人的情绪,此刻温顺极了,一动不动的窝在她怀里。
小山竹不觉得委屈,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泪珠子就是稀里哗啦的往下掉。
眼泪砸进泥土里,将泥土晕染成一圈圈深黑色。
她哽咽着说:“我不想你们吃泥饼,那个吃了肚子会很难受。”
她们是吃过的,所以着急。
泥饼就是观音土,她们从前会做成面馍的形状,蒸熟了吃,但吃了之后就会一直梗在肚子里,小腹也会胀满如石头般坚硬,疼痛难忍。
她不想他们肚子疼,更不想店长肚子疼。
…
另一边,褚芙知道事情原委后,抬手搓了搓脸。
她拿起一个泥饼尝了口,泥饼吃起来很脆,再多嚼两口能吃出是很细腻的土,有一点点极淡极淡的咸味。
它极具饱腹感,吃了不会被人体吸收,少量吃不致命,但由于毫无营养成分,专吃这一样东西久了就会死于营养不良。
小山竹她们也只是一群平均年龄都没超过七岁的小孩,知道这个吃了不好,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毕竟这是人家赖以生存的东西,所以只能装作自己嘴馋护食,不让哥哥姐姐入口,哪怕自己吃了难受也不要紧。
这么小,怎么一个个都这么懂事呢?
褚芙挨个儿摸了摸她们的脑袋。
她们刚来时,还顶着一头营养不良的黄毛,现在头发黑了不少,看着就有光泽,就连尖尖的脸蛋也肉眼可见的圆润了起来。
唉,人好,孩儿好,是我不好,我脑子有毛病的。
泥饼不能全吃,但也不能浪费,褚芙打算拿它来做一种叫炒琪的食物。
炒琪也叫土馍,里面是发面,外面是一层薄薄的土,口感轻脆,嘎嘎香,大人小孩都可以拿来当零嘴,也不用担心吃坏肚子。
褚芙不想大家带着情绪入睡,所以在晚上时,就着炒琪把这件事情讲开了。
她也自知误会了她们,所以干脆趁明天周末带店里众人出去玩一天。
好耶!
十二个小姑娘又在转眼间把那一点点不愉快抛在了脑后,热情高涨。
快打烊时,一个灰扑扑的小姑娘拘谨地走了进来,从自己补丁落补丁的小兜兜里,一枚一枚很珍惜的数出二十枚铜币。
她踮起脚尖,将二十枚铜币从柜台上推过去,怯生生道:“要一杯柠檬水。”
她一共只有二十枚铜币,全部拿出来了。
无晦眼睛上蒙着一条黑色的布,就静静地坐在不远处,她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陈折己见她没注意到这边,不动声色的把钱又放回了她的小兜兜里。
鹭娘注意到了他的动作,挑眉看向他。
他指了指自己,表示这杯柠檬水的钱从自己工资里扣。
鹭娘耸耸肩,员工本来就有饮品份额,何况店长知道了也不会扣他工钱。
店里马上要开饭了,烤鱼咕嘟咕嘟在烤盘上冒着泡,浓郁霸道的香味从厨房飘到这里来。
“你的柠檬水好了。”
小姑娘猛地回过神来,脱口而出:“我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