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芙大方的抓了一大把核桃仁给他,“喏。”
还没到营业的时间,两人在台阶上就地坐了下来,褚芙有一下没一下的往嘴里扔核桃仁,“你今天就要走了?”
谢以骞点头,“嗯。”
褚芙望向他,忽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必须去做?”
她看得出来,这个少年身上背负了太多东西,却一句都没跟弟弟讲过,仍选择将弟弟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可是,人如果背负太多东西,是走不了远路,也会感觉累的。
谢以骞没否认,他垂眸低头望向自己手心,缓缓收紧,做了个握刀的动作,“我已经不知道杀了多少人了。”
他在从淮阳去往边关的路上,走过了很多地方,那些地方大多愚昧、落后、无知、死气沉沉,无一例外。
他们明知道旱灾是皇帝的错,可却不敢将怒气发泄在皇帝头上,只敢绑年轻小姑娘,请疯疯癫癫的神婆来跳大神,用少女的血去祭祀求雨。
谢以骞轻声道:“我救得下一人,可那千千万万人呢?”
水。
还是没有水。
这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没有水。
而在大军班师回朝的路上,他感受到了一些前所未有的、细微的、朝气蓬勃的变化。
这种变化是有间奶茶店带来的。
起初在兵马营时,很多次自己也是靠奶茶才能撑下来。
谢以骞凝视着她,缓慢又无比郑重的说:“我真的,真的真的,很感激您。”
不管是那杯救了阿风的淡盐水,还是后面又收留了阿风,亦或是她给大昭带来的这些欣欣向荣的变化。
褚芙笑了,起身去里面拿了一张纸递给他,谢以骞看清楚上面的「员工合同」四个字,呼吸骤然急促起来。
他‘唰’的一下站起来,刚才那番冷静陈述的模样悄然消失无踪,只剩下手足无措,结结巴巴道:“您愿意给我这个机会是我的荣幸……我…虽然很想……但、但是您知道……”
“我知道!”褚芙忍不住放声大笑,揶揄道:“不是非要你在店里干活,就是签一下合同,你依旧是自由身。”
她又解释了员工合同的作用,“也不是咒你,就是好歹也是个保障。”
谢以骞拿着员工合同的手都在颤抖,明明只是薄薄一张纸,却仿若重达万斤。
他喉结滑动了一下,想说什么,最终却也没能说出口。
所有人都知道战场是多么危险的地方,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没有信心,也不敢保证,自己下次、下下次还能活着回来。
谢以骞一言不发的转身朝向她,一揖到底。
**
下午就要回淮阳城兵马营了,临走前,他把自己的军饷全给了褚芙。
褚芙诧异极了,自然不肯收,“你给阿风就好,给我干什么?”
谢以骞笑里的那丝沉郁尽数散去,瞧着疏朗极了,“这是我和阿风一致的决定,我知道您并不缺这么点银钱,只多少是个意思。”
他们兄弟俩实在欠店长太多了,只能尽自己所能回报一二。
褚芙也大概懂他们的意思,但……
“你身上多少得留一点吧?”
身上一点钱都没有怎么能行?出门在外,要花钱的地方多着呢,俗话说的好,自古出门三分险,无钱难倒英雄汉,有钱走遍天下,没钱寸步难行!
这字字句句皆在理,话糙理不糙啊!
谢以骞摸了摸后脑勺,罕见的露出一点腼腆:“其实还是留了一点。”
是留了一点,不过那留的是买奶茶的钱。
阿风在门口送哥哥,看着哥哥的身影越来越小,变成一个蚂蚁大的小黑点,又渐渐在荒漠中消失不见。
他有几分怅然。
他自小有印象起就是哥哥带着,是哥哥又当爹又当娘的把他拉扯大,一直充当一个守护者的形象。
他们是彼此最熟悉的人,不仅是作为亲人的存在。
也正是因为熟悉,所以才更能察觉出不一样。
“哥哥很好,但是我觉得……他好像变了一点点,跟以前有点不太一样。”阿风用大拇指跟食指比了个很短很短的距离。
褚芙的声音听上去很轻快,似乎真的只是在闲话家常:“可是在那种情况下,没有人会一直保持初心,人都会变的。”
人都会变的。
就连自己也跟刚开始来这里时不一样了。
兵者,诡也,见了血杀了人,从战场上厮杀下来的,心态哪能真的没有一点变化。
但她又觉得兄弟俩这样很好。
他们不是那种生疏表面的客气,是很温暖的,像两株植物的枝丫贴在一起的时候,因为担心另一方受伤,担心不够贴近,所以自愿把尖刺别开。
真好啊。
两人都在以自己最好的方式爱着对方。
小暑节气到来后,天气一下就热了起来,褚芙打算上架冰淇淋。
但在选哪种冰淇淋卖时,她稍加犹豫纠结。
冰淇淋大致分为「意式冰淇淋」和「美式冰淇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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