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顶仙宫。
井晓裹着毛球毯,懒懒地窝在玉石床上。
前方玄光镜中影象变幻,琮苍太子手捏法诀一动不动。
夔牛庆鬼鬼祟祟地爬到山顶仙宫,将几只大型猎物放在泉池附近,施法保鲜。小心翼翼地贴着泉池边沿卧倒,躲在阴影里尽量降低自身的存在感。
井晓遥遥感知着梧桐山中的动静。
她知道琮苍太子的谋划,也知道辛彦、陆寅君之间的交易。不过她只是冷眼旁观,并不干涉。
大劫之下,有大恐怖。
人族的感知模糊,哪怕知道,也多是逆来顺受,少有主动破法之勇,亦无破法之能。
可是这些天地灵韵孕养,带有灵性的神仙妖魔,修为越是深厚,与天地连接越是紧密,越是能够清晰察觉劫气涌动。
井晓嘴角无声翘起。哪怕都知道人算不如天算。可是谁又甘愿放弃自主权,听天由命呢!
比如良河中修行千年的老鳖,若是多些耐心,等待鱼湘化龙归来,以良河为道场建立河神龙宫。
他秉持正德修行之道,辅助河神鱼湘治理良河流域。将来在河神庙中必然有他一席之地,其下场肯定不是被神仙妖魔联手诛杀。
以为干掉河神,他就能替代对方?简直可笑。
但被利欲蒙蔽双眼,走到今天这般死局,又能怪谁?
琮苍太子变幻法印诀,以七七四十九道诛邪天雷劈开老鳖盔甲。
夔牛庆牛眼圆瞪,倒映着玄光镜中的雷光电闪,把牛身蜷缩得更紧,连呼吸都放轻缓了。
生怕琮苍太子一个不小心,把天雷引到仙宫来。
至刚至阳的天雷是魔族的克星,别管修行多少年的魔族,不到魔族至尊之位,对天雷多少都会有所惧怕。
琮苍太子借神像大阵显化法身之后,完美收官。
事未成时紧绷着一根弦,如今尘埃落定,终于可以长吁一口气。再抬眸看向玄光镜中影像,颇有轻松之感。
辛彦踢一脚破碎的鳖壳,从壳中冒出淡淡臭气。
“难怪都说王八壳子的防御天下第一,真难杀。”
鱼湘闭目感应天雷正法光明浩大的余韵,抖了抖手脚,这可比他当初误劈柳妖的雷法厉害多了。
“神君,刚刚法象显现的便是琮苍太子?”
陆寅君嗯了一声,将手中神像递给鱼湘。
鱼湘双手接过琮苍太子的神像,一脸激动:“小神明白,良河流域所有河神庙中必有太子殿下的香火供奉。”
“好自为之。”
陆寅君金瞳凛然神色淡漠,不欲多说什么,转身离开战场。
刚刚看似陆寅君与辛彦、鱼湘、柳妖联手除邪,其实主要压力都在陆寅君身上,不仅因为他的修为最高,还因为只有他能与琮苍太子建立稳定联系,维持神像法阵。
良河岸边夜风徐徐,没有白日的干燥炎热。
脚下砂砾十分粗糙,缓缓散发着白天吸收阳光而来的热气。
“神君,等等我。”
辛彦嬉笑着追上陆寅君的脚步,语气中带着七分随意三分调侃。
打扫战场什么的,留给本地神仙小妖。他只是一个过路魔族,只管杀,不管埋。
月光之下两道身影,不紧不慢地往丰眙城走。
“怎么兴致不高?”
辛彦敏锐感应到陆寅君的情绪变化,收起玩笑的表情询问道。
“没什么,只是……”陆寅君仔细体味着瞬间的感悟,淡淡道,“觉得好生无趣。”
“什么无趣?”
“诛邪无趣,算计无趣,凡间种种皆无趣。”
“那你觉得什么有趣?”
“……”
陆寅君沉默,回想起虎生最快乐的事情,似乎都是在梧桐山中修炼的日子。生活单纯快乐,捕猎就是捕猎,吃肉就是吃肉,山主柔软的小手抚摸皮毛,也让白虎感觉到喜悦。
才从梧桐山离开不到两个月而已,却好像已经离开千百年,满脑子都想着回家。
辛彦眨着浅灰色眸子,语气十分肯定:“你想回梧桐山。”
“归心似箭。”陆寅君淡淡道。
“去兰陵的路,走了还不到一半。”
“我知道。把这里的事情安排好,立即启程。”陆寅君说完陡地加快脚步,“天亮了,城门应该开了,快走。”
“喂,急什么,你跑得再快,今天也走不了。”
辛彦运转武功跟上陆寅君的速度,“我听兰坊商队向掌柜说,他们接到林道南的邀请,明天得去赴宴。不把马匪的事情摆平,谁都走不了。”
陆寅君一怔:“林道南?那是谁?”
“承州在丰眙的驻军守将,有可能是那天扮成马匪的人。”
辛彦解释言简意赅,明白陆寅君想知道什么,只挑重点说。
“兰坊打算怎么处置?”
陆寅君咬着虎牙,散发出危险气息。要是不是这些马匪,他也不会遇到祭祀河神,更不会救了个大麻烦,每天疲于应对。
辛彦不着痕迹地与暴怒边缘的陆寅君拉开距离。
“兰坊不可能放弃西域商路,丰眙是必经之路,要么虚与委蛇,要么搬开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