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伤兵营跟云青辞一起替伤员包扎伤口,忽闻鸣金休战的声音,心感不妙,三两下将手中的绷带系好后,就往前头战场上跑,刚跑到战场的后方阵营,就被谢临拦住了。
看见谢临一脸沉重的朝自己摇头,她心里一抽,试着问:“是,是裴野?”
谢临点头,面露沉痛之色。
“怎会?他以一敌百,那么能打!”她摇头,完全不敢信,也不愿意信。
谢临心里很不是滋味,哑声道:“对面忽然杀出一员猛将,他连战数日,就是再能打,也敌不过......”
连战数日,早已精疲力尽,哪能抵得过人家首战的锋芒。
心口抽疼的厉害,她推开谢临,疯了一样的往前冲,谢临压根拉不住人,跟在后面追,可哪里追得上。
她心口憋着气,风一样的往阵中冲,在途中还抢了一匹备战的马,策马冲。
这一刻,她不知道自己要怎样,可就是想冲到裴野身边,曾经跟他一起并肩作战的画面、生死与共的画面、雪地里打雪仗的画面、他朝自己哈哈大笑的画面,一骨碌冒出来,不断在脑中回放,刺激着她的心腔。
往前冲,冲过去干嘛呢?提枪替他挡刀剑?还是一起合力再战一回?或许只是想再看一眼?又或许只想抢回他的尸身?
赫连长澈站在指挥台上,面色铁青,可他视线里出现了一骑,那个身影,他只需一眼就能瞧清,他大骇,大喊,“拦住她!”
现在已是鸣金收兵的时刻,她策马猛冲,那是逆行,他压根不管她是否坏了规矩,只在意她的安危,这样的她,很危险,得拦住。
左戎在瞥见她的时候,不等赫连长澈发话,早已动身,他今日被她安排在赫连长澈身后观战,战后好一起分析敌情,时时调整打法。
所以,赫连长澈下令的时候,他早已飞身,几个起落,朝她而去。
如若不是她与大军成逆行之势,左戎也没把握能拦住她,因为顾忌不能伤人,她马速受限。
所以,左戎很轻松的就落到了她马背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过她手里的缰绳,控制住马儿。
他一手勒紧缰绳,一手箍紧她的腰腹,同时在她耳旁温声说:“稍安,我还在,我一定杀了他。”
混乱的脑子里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只有“我还在”和“杀了他”几个字入耳,马被迫停下来,四周都是潮水般的士兵,她混沌不清的脑子终于找回了理智。
她抬眸,看见了士兵们惊恐异样的视线,全都盯着她,又听见左戎在耳旁轻语,“没事,我领你回去。”
左戎调转马头,狠夹马腹,策马从人群间驰离,到了后方才停马,却没松开她,抱着人一起跳下马,跟跑的气喘吁吁的谢临正面遇上。
将马儿归还给牧正后,三人才一起往回走,一路上都沉默着,一是都不想说话,二是也不知道说什么,尤其身后还跟着很多士兵。
等回了营帐,左戎倒了热茶给她二人,她才出声,“若是我们没有跟他分开作战,他就不会死。”
左戎摇头,谢临也摇头。
谢临抿了口茶,哀声说:“我们都是一样的人,脑袋不稳,无需多想,今日是他,或许明日就是我们,从参军入伍的那一日起,就有这样的可能。”
“原来生死离得这么近。”她闷声说。
虽然一直都有想过,想过可能会死、会怎样,可只想过自己,没想过旁人。
每次打仗都会死人,死很多的人,她以为自己早已习惯生死,可当事情发生在身边人身上的时候,才发现,压根习惯不了。
她深知自己今日失态了,有些矫情,可那一刻,她控制不住,裴野跟她搭档三年有余,不止一次共过生死,尤其是桃花镇那回,若无左戎以身挡敌,若无裴野带她逃离,她那回就活不过来。
她很后悔,那日没有反对车轮战的作战方式,但同时又很明白,这跟车轮战的方式关系不大,是敌贼奸计了得。
“那是个怎样的人?”她闷声问。
她忽然问这么不清不楚的一句,左戎跟谢临可都明白问的是谁。
左戎在指挥台上观战,自是比在后方的谢临看的更清楚,他闷声说:“高大威猛的一个汉子,不超过三十岁,手持一把青釭剑,出剑很是刁钻,看得出来,此人习武多年。”
她无声颔首,良久后,呢喃出声,“隐藏的深呀,交手这么多次,竟然不知道他们还隐藏着这么一个厉害人物,难怪敢放郑秋雁往东边去的,原来是早有后手。”
谢临也生恨,“我斥候营这边,竟然也未探得分毫消息,古树那老奸贼,果真是厉害。”
她苦涩颔首,“军师不愧是军师啊,摆了这么一道,把我们全都绕进去了。”
左戎也叹息,“既如此,我们不得不重头捋清思路,郑秋雁出城往东,到底是他中了我们的计,还是我们上了人家的圈套。”
谢临连连点头,“此人实在老奸巨猾,深不可测。”他慢慢分析,“我们第一日闯不破敌阵,被迫调整战略,后面两日我们采取车轮战的作战方式,略有成效,第三日就来这么大一个反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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