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雪下了三四天,地上落了两寸来厚,这几日,风珏都歇在屋里,没出门,两耳不闻窗外事。
除了云青辞按时来换药,也没人来扰她清静,她落得自在,真正是养回了神。
只是那毒霸道,三四日过去了,还没逼出来一小半,她心有所感,觉得南线很快就会有消息传来,这毒再拖下去会影响战事,便想了个法子,用内力逼出来。
心里这么想,便也这么做了。
可被云青辞撞见了,又是在紧要关头,她没停,云青辞知道她的意图,也自知阻止不了她,干脆不阻,只过去帮她行了两针,护住心脉。
急功近利往往遭反噬,风珏最后吐出了一口黑血,云青辞看着那一滩黑血,心说,吐出来也好,一直憋在内里,也不是好事。
她自己用内力往外逼,再加上云青辞的精心医治,毒很快就解去七七八八,已无大碍,可继续着手处理军务。
就是在她看奏报的时候,接到了谢临的信。
信上的内容让她又愁又喜,愁的是唐雎被郑秋雁的大军追杀,一路逃向了水瓶山,生死不明。喜的是,荀泠率领大军直逼水瓶山,跟郑秋雁的大军直面对上,开战。
还有一个点,那就是横颜率军已经攻下白果坪,顺利切断了郑秋雁的退路,藏身东宝山的凤梧、紫嫣跟裴野会面,正围攻金塘。
先抛开唐雎被困这事不谈,这不就是她心心念念的东西合战吗?
她所盼的,终于成了!
她现在就可向云边城挥兵!
三年了,她再次等到了挥兵云边城的时机。
她激动起来,拿着信就奔出门,跑到一半,就想明白过来,唐雎是自己引着郑秋雁往水瓶山去的,军师用他自己既引敌军,也引荀泠。
不愧是军师,所想果真跟自己一样,也一样的以身入局,他这一次,拿出了他所有的筹码,他在赌荀泠会不会救他。
赫连长澈跟梅涔、江先正在议事厅议事,还有宋川和向时,见风珏忽然出现在议事厅,都是一惊,这几人都是被迫忍着没去叨扰这个病患,每日都从云青辞那儿问关于风珏的消息。
此刻,终于得见,众人眼里都是温情。
她却顾不上,连向时何时回营的都顾不上关心,挥了挥手里的信,“看来,王爷已经知道郑秋雁已率兵过了水瓶山的事。”
赫连长澈点头,温声道:“是,正跟在议论此事。”
“怎么不叫末将?”她问的很直接,因为她一贯如此,也没人在意,就连梅涔,也不觉得有什么。
“将军在养伤,王爷自是不会叫你。”接话的是江先,依旧痞里痞气的,可眼里的情绪却很认真。
她瞥一眼江先,并抬步走进去,“末将好了,又可以打了。”
赫连长澈眼里漫上笑意,看她走进来,在宋川身旁坐下,心里暖暖的,可又心疼,五日没去看她,他自己下了很大的决心在忍耐,尤其听云青辞说她用内力逼出毒素的时候,差点就没忍住。
他看着她,解释了一句,“因为宋校尉在,他已经向我们说了风将军的谋划,所以,就没扰将军清休。”
江先也补了一句,“是呀,提枪的时候还得靠将军,动脑子的时候,我们便多出力气。”
她眼皮一挑,抬眸看过去,没半分玩笑的意思,她先是看江先,再是看梅涔,淡声道:“战场无处不在,先生的战场在别处。此处,看看就成,别耗费太多心力。”
江先也收了笑,虚指点了点,“慧极易折,你呀,就不能愚笨些?”
她淡淡一笑,反问,“我何时聪慧过?”
江先暗暗摇头,只能无力地笑,以笑回之。
不再打机锋,也不想啰嗦,她直接道:“东边战场已启,我们雁西无需再等,王爷,开打吧!”
赫连长澈颔首,“正有此意,正在商议调兵之事,你既已来了,那便说说你的意见。”
她心里一松,有了这句话,她悬着的心就稳了,她等这句话,等了足足三年。
三年前,她没能打开云边城的城门,被迫绕了一圈,三年后,她终于又绕回来了。
这一次,她要打开云边城的大门,以胜利者的姿势进城,将外贼驱逐,将内贼杀尽。
心头似有火苗,亟待燃烧,她环视了一圈,沉声问,“王爷预计调兵多少?如何部署?”
赫连长澈凝眉,考虑到她的伤势,先不表态,只说还在商议中。
她沉眸想了一瞬,说:“不用顾虑太多,末将已无碍,依旧可为先锋......”
“不用,”赫连长澈却打断了她的话,温声说,“这次,你在后方作指挥。”
心间的火苗瞬间没了,先前解去的寒毒似乎在一瞬间回笼,全都涌向心口,骤冷骤寒,她冷冷地看向他,心间熄了的火,慢慢在眼里复燃。
她极力忍着,压抑着,告诉自己不能急,不能气,这人什么都不知道,这人的本意是为自己好,为了掩饰情绪,她垂眸,不再看他,暗里狠掐自己的虎口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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