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将一人受降,可换百姓出城。”这是要他们拿风将军去作交换。
左戎看着那几个字,心头生起一股怒火,这怒火直冲天灵盖,面色登时就变了,整个人都在暴走的边缘。
他死死握住腰侧的剑,骨指节隐隐泛白,手背上的青筋瞬间游走起来,剑在鞘中嗡鸣不止。
向时则不同,他不仅愤怒,还很惶恐,他想起将军昨夜在屋子里逼问他的那些话,还有最后逼迫自己绑了将军去做交易的事情。
将军算的还真准,若是自己拿将军去换,杨思敏定是会答应的,因为这本就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情。
现在仔细思索,杨思敏围困此处,意不在瓮城,而在将军一人。
这时候,若是真的拿将军去交换,城内的百姓就能活吗?感染的人一旦出城,四处逃散,这疫病也就控制不住了,到时候,唯有为祸四方。
可若是不开城门,又会怎样呢?
向时想的很多,等他意识到自己想的太深远的时候,被自己吓退了,他猛地将自己从思绪中抽离出来,这怎么能想呢?
将军不能交出去,所以根本不能这么想,他暗里掐了自己虎口穴一把,疼痛感使得他清醒,他清醒的感知到自己额上起了一层冷汗。
他这也才感受出旁边人的异样,他一把将那帛布捏在手里,朝一旁的左戎说:“这事,不能让风将军知道。”
左戎将视线从遥远的地方收回,神色复杂的“看”着向时,没出声,他想知道这位校尉大人是怎么想的,毕竟主子近来好像跟这人走得很近,且看得出来,主子是信任这人的。
向时看着左戎神色莫辩的脸,迫使自己平稳心绪,尽可能的平静开口,“这是敌军的奸计,瓮城里的百姓,没人不活在惶恐里,没人不想从瓮城逃出生天,杨思敏这时候抛出一个诱饵,说只要将军出城受降,就可以放百姓出城,这分明就是挑起军民矛盾纷争,诱使百姓发起抗议,逼迫将军做选择。”
他缓了一口气,继续道:“将军一人,跟满城百姓,这本就不是可以放在一杆秤上比较的。”
“不管将军怎么选,都不成。”
“出城,落入敌军手里,酷刑加身,必死无疑,因为他们害怕将军,已到了闻风丧胆的地步,才想用这样的卑劣手段除之而后快。”
说到这里,向时自己都打了个寒战,左戎更是面若寒冰。
“不出城,那就说不清了,罔顾人命,见死不救,自私自利,这些流言蜚语就会铺天盖地而来,那时候,人人都会成为审判官,他们只看到将军明明可以救下全城人,却不救,他们就看不到将军为了守住这座城付出的心血跟煎熬。”
左戎的手在抖,嘶声吐字,“卑鄙无耻。”
向时也气狠了,眼底泛起一抹红,他沉声说:“自己豁出性命保护的人,到头来却要被这些人舍弃,被逼着被所有人舍弃,这种悲凉和伤痛,无人可以释怀,尤其是将军这种刚烈有气节之人,这阴招,着实卑鄙。”
左戎松开剑,死死捏住自己的衣袖,才忍住没将剑拔出来,他拿命也要护的人,他不许任何人伤她。
若是没有那道白绫挡着,向时应该能看到他眼里的那抹狠戾,但隔了一层白绫,那狠戾便被隔绝了,只能感受到他周身的寒煞之气。
衣袖已经被他攒捏出无数折子皱痕,他“看”着远处的敌军,气息不稳,“所以,他们将瓮城搬空,又使手段让城内疫病四起,这一切,都是为了逼迫城里的人发起抗议,逼将军出城,卑劣至极。”
向时捏着手中的帛布,轻声道:“所以,这帛布的事,不能让将军知晓。”
尤其是将军本就想过,拿自己去做交易。
这么一思索,向时心里就更不好受了,将军那么好多人,不应该被这么对待。
左戎收回视线,“看”了向时一眼,随后又看向他手里的帛布,哑声说:“可能来不及了,既是这样的阴招,必定有后手,这帛布的事,我们不会是第一个知晓的,城内的那些人,应该比我们先知晓,这帛布之所以送到我们手里,只是给百姓瞧的。”
向时心里咯噔一响,心道糟了,转身就奔下城墙,左戎松开手里的衣袖,匆匆跟上去。
两人刚走下城墙,就有士兵来报,说前头牌坊街涌现了一大批民众,高喊着让将军开城门,求将军救他们一命,值岗的士兵都快拦不住了。
向时面色煞变,左侍卫说的没错,这一招足够阴狠,足够卑劣。
他跟左戎对视一眼,被左戎身上的煞气所震撼了一瞬,他脑子转的飞快,一把拉住左戎,“冷静,这时候,不能加剧冲突,否则局面更难掌控,为你家风将军想想,忍住,无论如何,不能先动手,授人以柄。”
一旦让人拿住了把柄,到时候就是有理也变无理,百口莫辩那才叫绝望。
向时还是不放心,想法子支走左戎,“左侍卫,此处有我,你快回县衙看着你家将军,千万不能让他出城,不,是不能让他出县衙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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