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飞踏在雪里,发出闷闷地碎雪声响,呼啸的风刮过耳际,似兵刃一样,刮骨一般的疼从四肢百骸传来,谢临被疼醒了。
谢临迷糊地睁开眼睛,好半晌才搞清楚状况,他已在马背上,被一根布带捆绑靠附在身前人的背上,身上披着一件厚厚的大氅。
大氅掩去了一些身上的血腥味,也挡住了呼啸刺肌的寒风。
下颌搁置在身前人的肩头,那肩头很单薄,没什么软肉,硬挺得很,只要稍一偏头,就能看见身前人的耳垂,领子很高,看不清此人的脖颈。
还不等他说话,身前人就开了口,“你醒了,再忍忍,前方镇子里有医馆。”
这一句话说的极其简洁,谢临明白这人的意思,咧嘴一笑,但是没笑出来,实在太疼了,更说不出太多话,他龇牙缓息一些,只呢喃唤了声“风兄”。
前头的人一边催马,一边道:“你流了很多血,别说话。”
马儿跑得飞快,谢临被颠簸地头晕眼花,眼前一会儿黑一会儿白,恶寒一股一股不住地往外冒,太难受了,黑白恍惚间,好像已经踏入了那段幽长的黄泉路。
迷糊中好像听见了身前人又在说什么,声音时远时近的,断断续续,很虚幻,听不太真切。
“谢临,别睡,你撑住,很快就到了......”
“......我不会让你死的......”
“......”
他张张嘴,想回应,说我自己走,说你快回去,说我不要你陪我入地府,还想说你好好活,很多很多想说的,但是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陷在昏暗里无法换气。
直到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清。
不知道沉睡了多久,再醒来时,谢临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暗仄的小屋里,屋内有人,那人正透过窗格望外看,逆着光,他看不清,以为是风珏,便哑着唤了一声,“风兄。”
贺连生听见动静,忙转身,几大步走过来,尽管浑身疲惫,他眼里也有了一丝亮光。
“谢统领,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其实哪里都不适,全身没一处不疼的地方,丁点都没有,他不用垂眸瞧,就知道自己身上被裹满了绑带,他连连摇头。
见人不是风珏,他眼里黯了黯,还是很感激地看着眼前的贺连生,哑声朝他道谢。
贺连生摆了摆手,愧疚道:“说来惭愧,我到此寻了数日,没寻到统领大人,公子一来就寻到了您。”
伤的太重,谢临脑子转不快,一时没反应过来贺连生口中的公子说的是谁,他反问了一声,“公子?”
贺连生脸上爬出一丝不好意思的笑,忙解释,“就是风校尉。”
谢临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暗哑着问,“校尉人呢?”
贺连生轻轻地皱了下眉,“校尉大人说有要事就先走了,嘱托我们在此陪着统领大人。”
谢临登时皱眉,在破屋里的时候,他听见了黑背的叫声,黑背是跟他一起到的,那就说明风珏已经收到了自己传给他的消息。
既然知道了那个消息,他定是去办事去了,此事事关重大,又情况紧急,他一个人冒然前往,不知道能不能行,他很担心,再也无法平静。
毕竟他自己这一路被追杀的极其狼狈,亲身领教了对方的狠毒。
他急得冒出了一层冷汗,用力地想起身,奈何就是起不来,“贺将军,快去拦住他,别让他去......”
贺连生不解地看着情绪激动的谢临,很是不明所以,“统领身上有伤,好生歇着吧,”贺连生伸手,轻轻地将人按回去,掖好被角,“校尉已经出发好几个时辰,拦不住了。”
谢临本想挣扎,却被贺连生最后这句话彻底压住了,他无奈地叹息一声,软软地跌了回去,眼里是无尽的忧虑和不甘心。
心里无声哀叹,他怎么就不能再等等呢,很多情况还没来得及跟他说,等自己醒了,跟他细说,再跟他一起想法子,总比他一个人要好些。
既如此,就只祈祷他此行顺利,平安归来。
他瞥了一眼床头的柜子,自己的那些东西堆放在上面,他瞥了一眼,而后又看了一眼,最后猛然睁大眼睛,里面少了一样东西。
贺连生一直注视着他,看出他眼里的情绪,忙出声,“统领大人是在寻那个图么?您放心,校尉大人出门的时候拿走了,让我跟您说一声,东西没丢。”
他听说没丢,原本应该松一口气的,但是并没有,冷汗又冒了一层,旁人看不出那图上的意思,风珏是看得懂的,而且他拿走了,他要干什么去,不言而喻。
风珏此行要面对的人,不是小喽啰,是有靠山的大人物,难以撼动不说,还会惹祸上身。
他很急很忧虑,但是无能为力,如今的他连下地自行都做不到,更别说去帮他。
他醒来这么久,也没弄清楚自己现在的情况,思绪太混乱了,也不知道最后那一刀,到底伤到了筋骨没有。
贺连生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一边宽解,一边将医师的医嘱转述给谢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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