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临很是无语地看着眼前这人,不知这人又要整什么幺蛾子,他实在有些拿不准这人的心思,胆子太大了。
他犹豫再三,语重心长道:“虽然你是领兵主将,排兵布阵你说了算,但你贸然离开,若是追究,可是有临阵脱逃之嫌的,上头要是问责,后果,你可有想过?”
这问题她琢磨很久了,也是拿不定主意才这样试探谢临的,她到底不是自由身,身后领着数千人马。
既是领将,就该有领将的责任要担,她很是明白,就是太明白,所以才纠结。
于公,她是大渝将士,守护疆土保家卫国是职责;于私,她有私心,她想一举打到西厥王庭接回那个女子,但是她不能贸然这样做。
她不能因一己之私,就置数千将士于险境,若真是那样做了,结果可能是有去无回,那自己也是罪人。
何况刚刚经历一场大战,自己的兵所剩无几,那种惨绝人寰的场面,还在脑中挥之不去。
思及此,她略微苦涩摇头,沉声说:“也就随口一问,莫较真。”
见这人松了口,谢临也叹了一气,试探着问,“你莫不是想打入西厥王庭吧?”
相识四载,一同守关三年,也切磋了三年,在兵事上,他还是很了解这个人的。
风珏眼眸一挑,朝远处的将士们努嘴,“就这些人,能打入王庭?”
谢临一笑,他就知道,这人并没有否认,只说这些人不够,所以她心里还是有想法的。
“歇了这心思,他们既是暗中准备了三年,没那么简单的,”谢临吞一口水,将视线投向别处,“如今,我们拿下了扶余部,别的部落很快就会得到信息,先不说会不会派兵来打,反正再没有像拿下扶余部这样的机会了。”
风珏捏着水囊,先是点头,后冷哼一声,“岂止三年?用和亲手段诓骗大渝三年,之前那些鬼祟行径不算?暗地里,不知觊觎我大渝疆土多久了。”
谢临知风珏心中有怒气,虽说这一战赢了,但他手下那一千兵损失惨重,心里正不好受。
他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在一旁无声饮水,作陪。
谢临不作声,风珏却没有停话,“此地不宜久留,七里岭那边的兵马很快就会回撤救援此处,西厥王庭那边也会派人追击,到时候前后夹击,情况不妙。”
谢临知道风珏在忧虑什么,就事论事道:“无妨,若七里岭那头撤军回击,贺将军那边也不是吃素的,我们此行的目的,也并不是要占领西厥多少疆土。”
他用力踢了踢脚下的泥土,很是嫌弃,“也只有这里还肥沃,就月亮淌那些干硬黄泥巴,出粮食的产量还不及我们后山那块地。”
此行的目的,不过是给西厥一个下马威,断绝两国持久交战的可能。
风珏闻言一怔,她心绪还是不够稳,因为一场损失惨重的交战,就淡忘了此行的目的,真是不该,她紧紧回握拳头,掩饰自己的恼火。
论心智冷静与否,到底还是不及谢临,这人很早就接触过战事,又跟着他大哥混迹于斥候营数年,机敏和心智是自己暂时不能比的。
她紧捏手中水囊,诚声问,“那依你看,接下来该当如何?”
谢临抽出腰间佩刀,开始在地上戳戳画画,很快就画出了一幅简易图,然后沉声开口,“接下来我们该当如何,还看西厥的反应,还有贺将军那边的部署。”
风珏点头,不插话,静等他说下去,她想听一听谢临是怎么分析并利用情势信息的。
谢临用刀尖指着地上的简图,“这里是西厥王庭,距离我们这里,不算远,快马加鞭半月左右就能到,若是我们再翻过红茅和常蒙两座山,那就真称得上打到了他们的王城脚下,西厥是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的,而且我们暂时也确实做不到。”
“常蒙山山脚下是西厥第一大贵族阿史那部落,这个部落是西厥最大的根基,对王室事务影响深重,甚至能直接影响王位的继承,我们这点子人马,遇上阿史那部落的兵,根本不够瞧的。”
刀尖游走到另一处,“这里是七里岭,他们回军救援的话,要么经过舍利部回到扶余部,要么经过阿桑部回到扶余部。若从阿桑部经过,就要绕行昼神山,昼神山山高路险,届时费时费力;若从舍利部,就要经过月亮淌,但月亮淌现在在我们手里......”
这就是他佩服风珏的地方,在战略布局上真正是天赋型的。
风珏听了他的分析,心里也逐渐清明起来,对形势规划也有了新的认识,她也从腰间抽出短刀,在地图上的月亮淌跟舍利部之间来回划,冷声说:“这条路他们走不通,月亮淌在我们手里,有裴野守着,他们过不去。”
她将刀尖定在七里岭那处,“他们现在跟我们一样处在不尴不尬的境况,要么孤注一掷往前冲,救援扶余部的事不管;要么就绕回扶余部,不过到那时,我军安歇多时,万事已备,纵使他人多马壮,胜负犹不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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