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晚风,甚是寒凉。
哒哒的马蹄声敲响在青石板上,也被晚风染了几分寒意。
染了寒意的马蹄声,又深又沉,一如三年前他送自己回山时的马蹄声一样。
哒哒,哒哒,深沉地发闷,听了心里发空。
那也是一个傍晚,不过跟今日不同,那日的夕阳很好,晚霞很红。
只是她被绑着,很郁闷,一路上都在跟他置气,没多看几眼,以至于不过才短短三年光景,她已不大记得清那日的夕阳到底有多美,晚霞有多红。
她只记得他的脸有多黑,还有自己质问他的话,为什么要绑她回山上?为什么她不能待在军营?为什么不能跟着他一起打仗?
他当时是怎么回的呢?
她不忍再想下去,这三年来,她都没再回忆过那日两人的对话,今日,她依旧不愿意想起。
三年前的自己,实在是没用,又怂又弱,打不过他,还不敢跟他吵,只能生闷气,自己把自己气个半死。
但凡自己强势一点,死赖在军营,说不定也不会是现在这副光景,不说别的,她一定会拿命护他。
他那个人吧,看着很好说话,其实很有自己的主见,说一不二的,他答应的事一定会做到。
可,到底是失言了啊,他没上山来接她。
归鸟成群结队地破空入林,留下一串串欢快的音符,可是落入耳中,却是那样寂寥。
他当时骂得那么狠,甩袖而去,有本事再来骂啊。
呸,懦夫!
一个十二三的岁小女孩的心意都不敢承情,不是懦夫是什么?
说什么她还小,不懂什么是喜欢,等她长大了,就会后悔,他一个有家室的男人不是良配。
后悔呀,怎么不后悔,后悔没有吐他一口唾沫,然后再给他一掌。
谁说喜欢就要在一起?虽然喜欢他,也没说要怎样,何况自己知晓他有一个很温柔贤惠的妻子,自己不会跟她抢,只是自己的喜欢太明显,那时候还小,藏不住心事。
就因为不接受自己的心意,就不见是吗?整整三年都不来一回,混蛋!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跟他怎么样,更没想跟他配一对,她做不出跟别的女子抢夫君这种事,但也不能否认自己的心意。
十二岁那年确实不懂事,偷跑去了军营,想多看他几眼是真,想跟他一起杀敌也是真。
如今她十五岁了,读了那许多兵法兵书,不再懵懂无知,心中也不止那点拿不出手的儿女情长,对他更多的是感激和尊敬,却是没有机会再告诉他了。
事与愿违,终是遗憾。
欠下的总得还,她最怕欠人人情的。
人死恩未还,那么,曲北鹤,欠你的,我会尽力还。
可我也是一个记仇的人,当初你不许我进军营,将我绑回山上,那么我偏要进,有本事就活过来打一场,谁赢谁说了算。
时隔三年,她坚信自己是可以打过他的,这三年的日夜苦练,可不是白费的。
留下孤儿寡母,还有身后一堆事,你是怎么敢走的?那别怪我逾矩,是你自己先走的,那你的妻儿就归我了。
骂我一场,绑我一回,总归是要付出点什么不是吗?若是不服,就活过来,亲自跟我要回去。
倦鸟已全部归林,她也终于跑出了小寒山,拐上大道,催马往前面的小镇疾行,她得赶在天色黑尽之前投宿。
秋日的天时渐短,尽管一路疾驰,赶到合溪镇的时候,天已黑尽,客栈上好的房间已住满,只剩下几个最末等的房间。
她素来不讲究这些,和衣歇一晚而已,于是随意挑了个房间下定,疾行半夜,她已饿极,便叫了一碗牛肉面,坐在大堂大口吃起来。
原以为自己是最后一个来投宿的,殊不知还有人比她还晚,不过来的不止一人,而是一群人。
这些人虽衣着平常,但风珏还是发现了异样,这些人不仅高度警惕还训练有素,身上暗器不少,一般的民众可不是这样的。
于是她放慢速度,一边慢慢嗦面,一边留意那些人的动静。
越留意就越起疑,这些人眉宇间都是肃杀之气,且身手不俗,有这样身手的人,来此偏僻之地做什么?
训练有素且身手不凡,可不是一般人,明明不是一般人,为什么要刻意掩饰呢?
心里琢磨着这些,一碗面也嗦完了,没有再停留的理由,搁下铜板,便直接上楼歇息去了。
直到拐了转角,定在她身后的视线才被阻隔断,她更加确定这伙人不简单。
既如此,她决定再留意留意这伙人,便和衣靠在床头细听楼下的动静。
有人提议将上房的客人赶到下房去,被为首的那个训斥了,听着他们的对话,风珏嘲讽地挑了挑眉,看来这伙人来头不小,骄横跋扈惯了,来了这穷乡僻壤也不忘耍威风。
直到这伙人在隔壁几间房住下,风珏才疲倦地合上眼。
约莫过了个把时辰,风珏猛地睁开眼,有人靠近窗子,她唰地一下躺平,并顺手一把抖开床上的被褥,一半搭在身上,一半让它跌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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