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国新皇登基,同年立发妻安宁郡主为后。
这位皇后没有举办过封后大典,更没有前朝的人见过她。
立后之后不久,朝中老臣开始劝谏新皇广纳后宫、开枝散叶。新皇没有表态,事后这些人或其家眷所犯的罪证,都在无声地递到了萧衍案桌上。
直到这些人被大理寺的人查抄上门,才意识到他们这位新皇,并不像外表上看上去那么温软无害。
萧衍这一手实在算得上狠辣。朝中一时人人自危,没人再敢提起立后一时。
好在新皇勤政爱民,让人挑不出错处。
*
乌松月离开后第一年,萧衍似乎又恢复了往常的冷静。处理政务井井有条。连萧茹玉都松了口气。
之前一直怕他走不出来,心里生了魔障就不好了。
到时候这些年受的苦难,做出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萧茹玉为了稳住他,跟他讲徐青萝可能去了宁阳州。萧衍只是淡淡嗯了声,并没有派人。
那天殿内的情况他再清楚不过。
金链完好无损,她怎么可能凭自己的力量挣脱金链逃走。
萧衍登基后,前往护国寺的次数多了,每月填给护国寺的香油钱也不少。朝中大臣以为新皇有心结善缘,为了讨好新皇,带着家眷也经常去护国寺上香。
只有萧衍亲近的人知道,他去护国寺是为了找了缘。
过去是为了问药,现在是为了寻人。
萧衍每月都来,他登基后第一次见了缘时,了缘见他便愣住。
过去萧衍看似冷静实则杀意滔天,虽有智慧,却不是明主。他一直担心萧衍得位后将苍生玩弄于股掌。
现在他也冷静,只不过那双眼,像是死水一般。被抽掉了所有生气。
他念了声佛号,已经猜到这中间发生变故。
看破,却不说破。
了缘一如既往,邀请他下棋。一盘棋进行没多久,了缘就看出他心神不在棋盘上。萧衍指尖捏着玉石棋子,却像在透过棋盘在看其他。
了缘看了他一眼,在棋盘上落下黑子,叹了口气。
他赢了。
萧衍缓缓收起指尖的棋子,放回盒子里。
“陛下的心思,不在棋盘上,这一盘就算是老衲赢了,也赢得不漂亮。”
了缘微微摇头。
萧衍抬眼,眸光闪了闪问道:“听说了缘大师擅长卜算。朕想问你寻一人。”
“陛下若想问安宁郡主,怕是不可能了。”
萧衍桌下的手骤然攥紧,口中泛苦。
“为什么?”
“世间万般自有缘法,”了缘道,“陛下需放下才是。”
萧衍:“若我不呢?”
了缘自知劝不住他,垂下眼摇了摇头。
下山的路经过山正面的大雄宝殿。如今因为萧衍的关系香火更加鼎盛。除了萧衍他们一行人,来往的大多仍是帝京里的贵女夫人。
他鬼使神差地在殿前顿住,朝里面走去。
萧衍面貌向来出众,进殿时引来不少女子偷偷地窥探。
他站在佛像前,微微抬头,仰视上面的造像。在一般人看来,这举动相当不敬。
红杏这次跟着,小声在一旁道:“公子要不要求一支签,上次夫人也在这里求了签。”
萧衍听到她的话,心念一动。点了点头。
签筒到他手上,他随意晃了晃,掉出一根竹签,上面缠着纸筒。
他带着人退开到一边,展开纸条。
上面写着:
爱别离,求不得。
萧衍的心脏刹那间跟着揪紧,捂着胸口的位置,压抑地轻咳。
他嘴角的苦笑转瞬而逝。
连身边的人都没注意到。
出了大殿,半路上下起小雨。萧衍走在伞下忽然问道:“她那天抽到了什么?”
红杏愣了下,然后反应过来他问的是徐青萝。
她点点头,答道:“身处荆棘,不动不伤。”
萧衍脚步停住。
侧后方传来红杏迟疑的声音,似在回忆。
“奴婢那时以为是只下签,夫人却说是上签。似乎了却了一件心事。”
萧衍没说话。沉默着朝山下走去。
原来那时候,他就没有机会了。
红杏在伞下瑟缩了下,被犬牙瞪了一眼,嫌她多话。
现在有关皇后娘娘的一切,在陛下面前都是禁忌。
犬牙私下里见过,陛下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平静。
他曾撞见过陛下把自己关在屋里,一遍一遍地想叫娘娘回来。可惜都失败了。失败的代价就是陛下本身会受伤。
他曾见过陛下嘴角和眼角都沁血的模样。在黑暗的殿中,宛若厉鬼。
要不是第二日还要上朝。
他根本不确定会发生什么。
犬牙想,若是知道娘娘去了哪儿,陛下一定会立刻跟着去了的。
哪怕是黄泉路。
*
第二年。
对黎国这位的皇后的寻找,暗地里一直在进行。
萧衍私下里在民间寻找了许多擅长岐黄之术的人。每月都为徐青萝招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