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妮一边走,一边流泪,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
从白天走到傍晚,又从傍晚走到黑夜。
两条腿就像两根木棍一样,连知觉都没有了。
当眼前出现那排模糊的房屋的时候,双腿才发出剧烈的疼痛。
春妮进了屋,不顾屋里的寒冷,把被子铺好,和衣钻进被窝里,蜷缩起身子,用自己的体温对抗外界的冰冷。
一夜未眠。
天亮的时候,春妮从炕上爬起来,感觉身上都快冻僵了,更糟糕的是,两条腿麻木的没了知觉。
她一点点蹭到地下,扶着炕沿走了几步,腿部传来针刺般的疼痛。
春妮走到西墙边上,用力捶墙。
没过一会,外面传来跑步声。春妮咬紧牙关,扶着墙万分艰难的走到房屋的门口。
外面早就传来了牛丽华的叫门声。
春妮把门打开,首先映入牛丽华眼帘的是一张清白的脸,由于疼痛,春妮的脸上有细密的汗珠。
牛丽华大呼小叫的把春妮扶进屋里,安置在椅子上。
“你这腿又不行了!你等着我出去借一个推车子,我送你去医院。”
说完,牛丽华风风火火的跑出去了。
二十分钟以后,牛丽华和她十岁的儿子把推车子停在门口。
牛丽华先抱了一捆柴草铺到车上,又把春妮的被子铺到柴草上,然后和她儿子把春妮送到医院。
“春妮,不是我说你,成个家吧!我看经常来找你的小伙子就挺好!”
春妮知道,牛姐说的小伙子是吴士晟。
她不想对外人说吴士晟做过的那些卑鄙的事情。
拉起牛丽华的手,春妮真挚的说:“牛姐,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我这次去前线,已经结婚了!部队为我们举办的战地婚礼!”
春妮自从回来,还没有时间和人分享结婚的喜悦。
昨天满怀期待的和父亲说了,没想到被兜头浇了一盆凉水。
牛丽华听了春妮的话,没有什么太大的表情,只是不温不火的向春妮道了喜。
其实牛丽华太清楚当军嫂的苦,丈夫牺牲了,上有老,下有小,她柔弱的肩膀要挑起一家人的重担。
就算他没牺牲的时候,常年在外面打仗,和现在的状况也差不太多。
要是让她重新选择一回,也许她不会选择嫁给一个军人。
个中的苦楚只有经历了才知道。
所以她不觉得春妮会幸福。
背着春妮,牛丽华长长叹了口气,也许等到天下太平的时候,就不一样了。
牛丽华白天上班,晚上会抽出时间来照顾春妮。
吴士晟期间来过两次,都被春妮以自己是有夫之妇,为了避嫌为名,果断拒绝了。
直到年底,春妮的腿才恢复正常出院。
……
一九五零年六月,国民党的残余部队,只有少数人逃往台湾,大部分都被歼灭了。
七月份,陆伟业和井馥回井家店探亲,顺便举行婚礼。
井馥最希望的,也是和春妮一样举办一场战地婚礼。
但陆伟业的意思是父母年事已高,最大的心愿,就是亲眼看着儿子能够娶妻生子。
自己多年不在家,没尽过应尽的孝道,陆伟业想让父母在这件事上,能高兴一下。
其实,这何尝不是井连海和雪梅的心愿呢?
于是,小夫妻商量的最终结果,还是回井家店举行婚礼。
到县城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只能在春妮那留宿一晚上。
春妮睡炕头,紧挨着井馥,陆伟业睡在最炕稍。
他和井馥之间用衣服隔开。
井馥向春妮讲了她关心的几个人现状。
龙五现在依然很忙,估计一个月以后,可能会回来。
龙三因为身体不好,很可能会转业回地方。
李豆豆如愿以偿去学医,在她的带动下,就连井魁都去了军校进修。
“他们两个现在的关系怎么样,有没有可能走到一起?”
井馥笑着回答:“差不多的,现在的井魁,不管什么事情都听李豆豆的!”
春妮一边听,一边忍不住的笑。
“豆豆那么厉害,以后井魁有苦吃了!”
井馥立刻反驳:“你可别那么说,井魁就享受那种被管的感觉。”
井馥见到秋生的时候很少,也不太知道他的近况,好在全国都已经解放了。
知道他安全就好,至于早回来几天和晚回来几天,也没有太大的区别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井馥和陆伟业回了井家店,临走的时候,告诉春妮,如果婚期定了,会提前通知她。
两个人的假期只有半个月,准备的时间也没有多少。
好在陆家为儿子成亲已经准备了很多年,井馥又不在意形势。
婚期很快定了下来。
七月十二号,春妮应邀参加了陆伟业和井馥的婚礼。
陆家高兴,恨不得全屯子人都请到了,朱老憨自然也在被邀请之列。
朱老憨很感慨,要不是新中国成立,他哪有资格登陆家的门?
尤其是陆家婚礼办得特别